館長額頭上還掛著細(xì)汗,他也顧不上擦,看著我的表情愈發(fā)殷勤。
我聽著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也沒說啥,總不可能讓二麻子總是做孤魂野鬼。我回頭看了一眼他,他也咧著嘴,直笑:“兄弟,我要走了。你可記住那些話,你要是過得不好,兄弟我也走得不好?!?/p>
我也只能點頭,眼眶干澀,我也忍著沒流淚。只跟他保證,我絕對不會沖動。
館長好像是看不見那些,我說完一回頭,就看見他滿臉驚恐的看著我,見我看過去之后,他又馬上露出一個干笑,好像生怕我再對他動手。
我有點奇怪:“你不是會什么巫術(shù)嗎,怎么你看不見鬼?”
“嗐,那東西……不,我是說鬼魂,這得有緣人才能看見,要是個人就能看見鬼,那咱那地方,也不會招不著員工不是么?!别^長擦了擦汗。
我也點頭,我這時候也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先前我也是身在紅旗下,長在陽光里的好少年,壓根也沒見過什么鬼,怎么現(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沒障礙了。
凌雪好像是感知到了我的疑惑,輕聲回答:“大概是因為你跟陰司已經(jīng)有了牽扯,這就像是吹口哨,有的人不會但是能學(xué),有的人就是學(xué)不會?!?/p>
她說,我生的日子不錯,而且之前被拉去做法,就是通了靈,所以也就能看見了。
我聽著有點不是滋味,這見鬼被她說的跟吹口哨一樣,我以后還能好好吹哨了么。
我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我也沒出聲,就在腦子里跟她對話,這感覺有點奇怪,但是我接受得比較快。
而且,老實說這感覺讓我心里有點小驕傲,好像我是與眾不同的。
不過,我一直不說話,讓館長顯得有點局促,他時不時就偷瞄我,好像我會趁他不注意,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他偷看的時候多了,我也不耐煩,干脆狠狠瞪過去,他才稍微老實了一點。但是,過不了多久就會有犯。
就在我忍不住想跟他好好談一談的時候,一陣鳴笛聲打斷了我的動作。
我們同時往邊上看去,只看見一輛越野,瘋狂的按著喇叭,直勾勾就朝著我們沖了過來。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拉了館長一把,就躲到了邊上。
那越野就在我們閃開的地方猛的停了下來,揚了我滿臉土灰。我咳嗽著,朝著那車走過去,正要拍車門,就看見門自己開了,從里頭下來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穿著道袍,梳著高髻,是個瘦高個,看那樣子,好像不怎么擅長說話。
他大概是見我滿臉煞氣,嘿嘿笑了一聲,撓了撓頭脖子,對著我道:“對不住,我徒弟才拿著駕照?!?/p>
“才拿著駕照,開公路去啊,開個越野滿山跑什么,找死啊?!蔽衣犞推鸹鹆?。
話音才落,司機也下來了,一米九的壯漢,滿身腱子肉,皮膚曬得黝黑,還戴著一墨鏡。
他一聲不吭的到我面前,我也有點慫,但是氣勢不能丟啊,我昂著頭,也看著他。
兩相對視半晌,他才啊了一聲,一開口就把我嚇著了,那聲音跟小沈陽似的:“哎呀,老弟,可對不住,我以為這哈兒有路呢,要停車來著,一腳沒注意就踩油門上了?!?/p>
我聽著就感覺頭大,這都是哪來的神奇物種。
我還沒說話,倒是館長笑呵呵的迎了上去,伸手抓著那道長模樣的中年人,就跟我介紹:“老三啊,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劉秀全劉道長?!?/p>
“原來是你這個小兄弟,找貧道作……”劉道長聽見這話,也轉(zhuǎn)過頭來,他只看了我兩眼,就停住了。
我看著他瞪著我,背后有點發(fā)涼:“道長,你,你這是干啥?”
我生怕他說出什么,其實我不是人,我早在昨天就死了一類的話。
沒想到,那道長上上下下打量了我片刻,才摸著自己下巴的胡茬,搖頭嘆息:“可惜啊,可惜,是個好命,只可惜與道無正緣,可惜了這好時辰?!?/p>
我一聽這話中似乎很有深意,還要再問,可那老道卻什么都不說了。
他只是問了我二麻子的事情, 我也沒藏什么,就都給他說了。我也問了凌雪的事,他只說沒事,凌雪不是厲鬼,到了時候她自能離開。
我感覺凌雪似乎有些不開心,但面對著道士,我也不好多問,也就沒理。
那道士的二愣子徒弟從越野車上拿出了一張供桌,和一個半人高的大木箱子,接著就磕磕絆絆的將車倒回山坡之下。
劉道士則把箱子打開,擺上香爐香豬,鮮花清水和五色谷物,從自己腰背后抽出一柄裹著紅布的木劍。
接著,便對著二麻子已經(jīng)開始有些發(fā)臭的尸體念念有詞。
他拖長了音調(diào),念詞跟唱歌一樣,我半句也沒聽懂,只好垂手站在一旁。我看著二麻子的樣子越來越透明,不過他身上的污濁氣息也隨之越來越淺。
“為男為女,自身承當(dāng),富貴貧窮,由汝自招。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隨著他念詞到了最后,只見他單手持木劍,一手舉起二指,輕叩眉心之后,又抓了一把白米白面,往前二麻子身上一灑!
“啊……”
我只聽見二麻子發(fā)出了一聲感嘆,緊接著,他所在之處乍出一道白光,白光一閃而過,等我能看見的時候,二麻子已經(jīng)不見了。
我想,他大概是已經(jīng)被超度了,心中也松了一口氣。想著過往,不禁有些感慨。只是抬頭看著湛藍(lán)的天空,心中暗道,二麻子,到了那個地界,你也好好的過吧……
劉道長這時仍舊閉著眼睛,舉著木劍在原地轉(zhuǎn)圈唱念,聽著好像是在感謝請過來的各路神佛。
我也不敢打擾,只是在一邊安靜的站著。
心道,這老道士看起來不怎么樣,沒想到還真有兩下子,要是我能跟他學(xué)個一招半式的,以后說不準(zhǔn)就不用怕那個凌天養(yǎng)了。
只是我這心思才起,那邊凌雪卻立刻給我潑了冷水:“你就別想了,他要是想收你為徒弟,他早就開口了,你沒聽他之前說么,你與道無緣?!?/p>
我聽這話不大高興,但是轉(zhuǎn)念一想,也就想開了。我身邊還跟著一個美女鬼,看起來的確跟道沒什么緣。我一抹鼻子,看那邊已經(jīng)收了工,便過去準(zhǔn)備道個謝,然后離開。
誰知我才過去,劉道長那大個子徒弟就迎了上來,朝我一攤手。
“???”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是呆愣愣望著他。
“嘿你這人,俺師傅給你做法事,那費時費力還費油,你不給超度費啊?!贝髠€子仍舊戴著墨鏡,嘴一撇,手一抱,就這么盯著我。
那架勢,好像是我不給錢,他就準(zhǔn)備把我攔這兒一輩子。
我也沒計較,順口問道:“那多少錢???”
“大-法事三十萬,小法事十五萬,你這個是大-法事,還有送的是怨靈,還要額外加三萬,我們過來得急,闖紅燈回去估計要扣三分,就多加兩千,這車子磨損嘛……就不跟你算了,總共是三十三萬二?!?/p>
那大個子一邊說著,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牛皮小本,沖著我甩了甩:“你要發(fā)票不?”
我只覺得腦袋一暈,連忙轉(zhuǎn)身指著館長:“別問我,他付錢!”
館長一聽也急了:“誒誒,老三,這一碼歸一碼啊,你要我找人,我把人也給你找來了……”
我一聽他要推脫,眼睛一瞪,沒想到他也不怕,閉上眼梗著脖子:“我最多給你把零頭抹了,你要還不滿意,你抓我去派出所。”
我見他這樣,也著急,正要跟他辯。那劉道士卻是背著手,優(yōu)哉游哉的踱步過來到了我面前。我心說,這老家伙看樣子是個笑面虎,正想說辭呢,卻見他對我擺了擺手。
“這位小兄弟,這做法事的錢,我可以不要?!彼f著,他那徒弟卻著急了,他一把攔住他徒弟,只是彎下腰,對著我:“只要你答應(yīng),幫我一個忙?!?/p>
書友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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