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背上微微的刺痛感,讓意識模糊的安思雨蹙起了眉尖,渾身都像是被重物碾壓過,那怕是安安分分的躺著都酸痛的厲害。
她的眼睫頻頻輕顫,耳邊隱約聽到旁人的對話聲和房門開合的聲音。
安思雨只覺得整個人都宛如陷入了泥里,拼盡全力才艱難的把雙眼睜開一道細縫。
“醒了?”正在往點滴瓶里注射藥物的醫(yī)生聽見動靜,垂下眼簾看著形容蒼白的女人,“安小姐,您稍微有點發(fā)燒,手上的傷口這段時間也不要碰水,我之后會定期過來幫您換藥的?!?/p>
安思雨木然的轉(zhuǎn)動眼珠,床邊除了醫(yī)生以外,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王媽,一個竟然是陸時年的助理王燦。
陸時年本人不在這件事讓安思雨暗暗松了口氣,她并不想一睜眼就看見男人那張拽得二五八萬的臉,尤其是她現(xiàn)在還沒想好這事兒該怎么收場。
脾氣發(fā)完了,懟也懟過了,作也作夠了。
但眼下看來……
似乎毫無用處。
不,或者說還適得其反了。
安思雨生無可戀的重新閉上了眼睛,幽幽的嘆了口氣。
王燦等醫(yī)生交待完就略一點頭道:“安小姐,既然醒了,那就麻煩您起來跟我走一趟?!?/p>
“……干什么?”安思雨的嗓子啞的厲害,每個音節(jié)都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似的。
王燦也不解釋,只是客客氣氣的一抬手,示意安思雨起床:“先生之前特意吩咐的,您起來就知道了?!?/p>
安思雨隱約有點不詳?shù)念A感。
“王助理,安小姐現(xiàn)在的情況……”醫(yī)生皺著眉,似乎對這樣的事態(tài)發(fā)展并不認同,安思雨還在發(fā)燒,手上還扎著針,怎么看都應(yīng)該好好休息才對。
“林醫(yī)生請放心?!蓖鯛N上前把吊瓶掛倒旁邊的可移動支架上,這才又道,“不會耽誤太久,也不必出門,很快就好?!?/p>
“……到底什么事?”安思雨的心里徹底沒底兒了,“我現(xiàn)在很難受。”
“先生吩咐您醒來就得照辦。”王燦涼涼的笑了下,“大概是希望您可以長長記性?!?/p>
“……”安思雨現(xiàn)在可以肯定了,絕對沒好事。
王媽幫她披上外套,欲言又止的看著安思雨跟著王燦一起出了臥室門。
安思雨腳步綿軟,走的很慢,但王燦的目的地顯然也很近,全程加起來也沒走到二十步。
兩人在之前的浴室門口停了下來。
安思雨深吸了口氣,難以置信的問道:“陸時年在里面?”
難道是覺得她半道昏迷了,事情還沒算完?
……這得多記仇才能干出這種事?
“怎么可能?”王燦看起來比她還要匪夷所思,似乎覺得她會有這樣的猜想簡直無法忍受,“您覺得您把里面搞的跟兇案現(xiàn)場一樣,正常人能待的下去?”
“什么兇案現(xiàn)場?”胡說什么呢?她干什么了她?安思雨撇了撇嘴,用沒打針的手推開浴室門。
“……”
半干在地板上的血水,連潔白的墻壁上都沒能幸免,隔上幾塊瓷磚就能看見一串甩出去的血跡,以及浴缸里那大半缸子腥紅的血水。
浴室的面積很大,但顯然在事發(fā)之后并沒有經(jīng)過通風處理,直到現(xiàn)在還能聞到黏稠的血腥味,尤其是經(jīng)過高溫發(fā)酵之后,味道實在有點扎心。
這種環(huán)境……正常人確實待不下去。
安思雨自己都沒想到能把浴室給折騰成這樣,她那會兒都氣昏頭了,那還能想到這些。
但是嘴巴還是要硬的。
安思雨扯了扯嘴角:“可你們老板不是正常人?!?/p>
強取豪奪,不聽人話,沒法溝通,霸道不講理,無論是從哪方面看,陸時年可能都不算是正常人。
“……”王燦嘆了口氣,竟然難得的看起來有點苦口婆心的架勢,“安小姐,先生對您已經(jīng)很好了?!?/p>
至少在他看起來,陸時年的做法已經(jīng)非常溫和了。
安思雨垂下眼簾,看著手腕上的繃帶,諷刺的輕笑一聲:“你這個說法,我都不敢想象他對人不好得是什么樣子了?!?/p>
對她算好都逼得她差點割腕了,雖然是她自己作的!但是主因還在陸時年身上。
安思雨簡直無法想象,如果這都算態(tài)度好,那態(tài)度不好……
剛才還在嘴硬的小女人默默的打了個寒顫,她抿著沒什么血色的嘴唇,試探著問王燦:“你平時日子應(yīng)該挺難過的吧?給陸時年工作……”
想想就很可怕!
而且這得被虐成啥樣,才會覺得陸時年對她都算好的?
“安小姐,先生是我的老板,我是他的員工,把工作做到讓他滿意就是我的職責,也是最起碼的義務(wù),這個道理您明白嗎?”
安思雨驀地一僵,嘴唇微張,許久都沒說出話來。
王燦的話和陸時年之前的那句嘲諷在她的腦海中重疊在了一起。
所以在這些人的眼里,她就是個拿了錢還不辦事的,自己出賣了自己,卻還想著不勞而獲,甚至抱怨主顧的女人?
難怪……
難怪陸時年說妓女都比她要高尚。
王燦的話無疑就是在提醒她,她既然已經(jīng)收了錢,那就按盡到自己的本分。
她沒有抱怨和抗拒的權(quán)力,更沒有資格去詆毀陸時年。
“我……我沒有收過錢。”安思雨攥緊拳頭,聲音從弱到強,到最后幾乎是喊了出來,“我沒收過錢,你們說的那些錢我不知道,跟我沒有關(guān)系!誰拿了錢你們?nèi)フ艺l??!為什么要拽著我不放?”
王燦充耳不聞的任由安思雨發(fā)泄,直到她喘著氣閉嘴,青年才開口道:“無論您是怎么想的,但是在已經(jīng)簽署的合約面前,這些都不能成為違約的理由?!?/p>
“……”安思雨脫力地蹲在地上,手上扎著的點滴針錯了位,慢慢地鼓起了包,“我知道,我就是……”
就是不甘心。
她什么都沒做,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馬上就能留學,可以徹底地結(jié)束寄人籬下的生活,生活卻又在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王燦彎下腰按住她的手背,動作干凈利落的把針頭拔出來:“我說這些,只是希望您清楚,您沒有怨恨先生的權(quán)力和資格?!?/p>
“……我沒有?”遭逢巨變,莫名其妙被占有,莫名其妙失去所有的自由,她連怨恨的權(quán)力都沒有?安思雨噙著淚咬住下唇,把喉嚨口的苦澀咽回去,好半晌才深吸了口氣,“那我現(xiàn)在請求你們放過我,陸時年要什么樣的女人都可以,他為什么不去找個兩廂情愿的?錢我可以還,一次性恐怕還不了,但我可以努力去賺,我可以連著利息一起還給他,求他放過我行嗎?”
對于她的苦苦哀求,王燦從始至終都是一臉淡漠。
青年筆直的站在她面前,態(tài)度甚至稱得上客氣,克己守禮的做著老板吩咐的事,說著符合身份該說的話。
“安小姐,從合約生效的那一刻開始,您就沒有拒絕和反悔的權(quán)力了。”他頓了頓,看似體貼地補上了一句,“先生不喜歡任何不在計劃范圍內(nèi)的事情?!?/p>
安思雨扶著墻壁一點一點的站起來,整個人無力的靠在墻面上,呼吸短而急促:“……那他的計劃是什么?”
“至少您這種無意義的反抗行為并不在計劃之內(nèi),先生不會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只要您聽話本分,按照合約行事?!蓖鯛N擰著眉,再次申明了合約的重點,“為先生誕下孩子,合約就可以終止了?!?/p>
“休想!”安思雨狠狠的磨了磨后槽牙,她絕對不會留在這里,更不會給那個兇殘的男人生孩子!
王燦似乎料到了她的反應(yīng),也不再多言,反而伸直右手向著浴室引了一下:“安小姐,您看完了嗎?”
“……看什么?”
“先生離開前特意吩咐了,在您醒之前,任何人都不可以動這間浴室?!?/p>
安思雨有點理解不能:“為什么?”
“希望您可以認識到自己愚蠢的行為給他人帶來了多大的麻煩?!边@話的語氣,一聽就知道是陸時年的,王燦像是覺得這話由他轉(zhuǎn)述很失禮,所以說完之后還禮貌的對著安思雨鞠了一躬。
安思雨聽的腦門上青筋直蹦:“如果不是他不肯放人,我會做出這種事?到底是誰在給別人添麻煩?”
“……”王燦沉默了三秒,“先生還吩咐……”
“他還說什么了?你就不能一次性說完!”陸時年根本就是有?。?/p>
“先生吩咐說,如果您反駁犟嘴不認錯,那這間浴室就由您自己動手打掃,直到你知道錯了為止?!?/p>
“……”
陸、時、年!
安思雨臉色鐵青的扶住移動點滴支架,好半天才把氣喘勻:“我建議你們老板去醫(yī)院看看……”
陸時年這種人根本就是精神變態(tài),以折磨別人為樂,看到別人受折磨他才會舒服,他就應(yīng)該被送去做精神鑒定!
“看什么?”
男人冰涼淡漠的聲音從安思雨的頭頂傳來,她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寒顫,抓住支架的五指也跟著一緊,手背上鼓起的包尤其明顯。
陸時年的目光在她的手背上頓了頓,眉尖微微一動,似乎是想說什么。
“……沒什么,我就是建議王燦帶你去查查身體?!卑菜加赀@會兒見了正主,前頭在王燦身上受的氣和吃的憋全涌了上來,她轉(zhuǎn)過身直面冷淡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牽扯開唇角,“畢竟生孩子不是我一個人的事,萬一陸先生您有什么毛病,那我再努力也沒用對不對?”
安思雨的話音落下之后,足足過去將近一分鐘的時間,浴室門口都是寂靜無聲的,陸時年萬年死人臉,看不出在想什么,但王燦的想法卻很好猜,這個青年已經(jīng)快把驚恐兩個字寫到臉上了。
他幾乎是驚慌失措地站在原地,安思雨還是第一次看到陸時年這個貼身助理這么慌亂的樣子,不由地感到有些好笑,但更多的依然是忐忑。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傻子,明知道挑釁沒有任何好處,但是面對陸時年的時候,洶涌的恨意和屈辱感,還是讓她止不住地想用一切鋒利的東西去刺傷這個男人。
哪怕是毫無殺傷力的言辭,安思雨都恨不得能把話語變成尖刀。
但意外的是,陸時年的修養(yǎng)真的很好,他甚至在被惡意質(zhì)疑這種問題的時候,都沒有直接動怒。
男人只是神色平淡的挑高一邊眉梢,簡潔干脆的問道:“比如?”
這基本上是騎虎難下了,就算安思雨懊惱的恨不得抽自己兩下,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梗住脖子,擺出一副鄙夷嘲諷的架勢,目光來回在陸時年的身體上巡視。
“比如說不育,或者……”安思雨咬了咬牙才把要命的羞恥感忍住,“不行?”
王燦覺得自己快要被嚇哭了。
從這個不怕死的女人說話開始,整個室內(nèi)溫度就直線下降,難道她就感覺不到嗎!
陸時年的眉峰漸漸隆起,他伸手捏住安思雨小巧的下巴。
“你不該試圖激怒掌控你一切的人,但如果這是個另類的誘惑暗示,那么……”他低下頭,嘴唇緊緊的貼著安思雨的耳畔,“我接受了?!?/p>
“……”
書友評價
《寵妻入骨之陸少請克制》可以說是同題材小說中的優(yōu)秀代表,作者夕羽落在故事架構(gòu)、角色創(chuàng)設(shè)中的手法獨特,為精彩情節(jié)的發(fā)展營造了神秘氛圍。值得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