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回去，我得到高鐵站接我媽。

天才一亮，我趕緊往車站跑，坐上往回的大巴。

麻煩，大巴到了車站，我才下車，卻碰上又一位大學(xué)同學(xué)陳剛。

他丫的，這個陳剛，在車站邊剛買了一套房，硬是把我拉到他家里。跟他們夫妻倆一聊開，就是一個多小時。

“不行了，我得接我媽去。”我說著站起來。

陳剛夫妻倆很客氣，還送到小區(qū)門外，又耽誤了十多分鐘。

我趕緊打我媽的手機。

電話一通，聽到我媽著急的聲音：“楚，我已經(jīng)到家了，你快點回來，我進(jìn)不了門?！?/p>

“媽，我立馬到！”我說著掛斷電話，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小區(qū)。

出租車停，我跑進(jìn)小區(qū)，又跑到電梯前。

電梯停，我走出電梯立馬心疼。

我媽坐在我們家門邊的地上，旁邊，放著一個很老舊的灰色旅行袋，很累的樣子，身子靠著墻壁打瞌睡。

“媽！”我叫著小跑上去，蹲在她跟前。

過年的時候，我自已回家，跟我媽住了幾天。才大半年時間，我媽多了不少白發(fā)，臉上也增加了幾條皺紋。

我媽張開眼睛，看著我。

“楚，你怎么這樣，胡子不刮，穿著舊衣服？”我媽問道，雙手伸向我的臉，輕輕地摸著我的臉頰。

“媽，我太忙，沒注意?！蔽已b出笑臉道。

我媽點頭，慢慢站了起來。

“媽，你沒叫門嗎？或許嬌嬌在里面。”我邊說邊掏出鑰匙。

“叫了，又按了好一會門鈴，就是沒動靜，可能她出去了吧?！蔽覌屢驳?。

我打開門，提著我媽的袋子走進(jìn)屋子。

這時，臥室里，卻是響起林嬌嬌打哈欠的聲音。

我不爽了！林嬌嬌在屋里睡覺，我媽先叫門還按門鈴，她居然不開門。

一定是，聽到是我媽的聲音，故意不開的。

林嬌嬌，穿著那件絲質(zhì)睡衣，長發(fā)亂成雞窩，懶洋洋走出臥室。

“媽?！绷謰蓩蓻_我媽小聲叫一聲。

這聲音，叫得有點勉強，好像不情愿。

“嬌嬌，昨晚值夜班了，你繼續(xù)睡吧?！蔽覌屝χ?。

林嬌嬌沒說話，轉(zhuǎn)身又走進(jìn)臥室。

“我媽來了，你怎么不開門！”我怒問。

這女人，對我媽這樣冷淡，我忍不下去了。

林嬌嬌轉(zhuǎn)身：“我不是在睡覺嘛，沒聽見?！?/p>

“楚，你怎么這樣?！蔽覌尨舐暤溃焓殖业募绨虼騼上?。

“你就是故意不開門！”我還是不爽。

“楊楚！你神氣是不是，我說我沒聽見！”林嬌嬌的聲音也響亮起來。

這樣就吵起來了，我感覺，滿身都燃燒著怒火，但我還沒暈，忍著不將林嬌嬌跟許忠的事扯出來。

這時，門鈴又響，接著，丈母娘的聲音也響起來：“開門呀！”

“哎喲，親家母來了，你們還吵什么！”我媽說著，趕緊走到門邊，將門打開。

門一開，我媽親熱招呼：“親家母，這小兩口，不知道怎么就吵起來了。”

丈母娘，正眼也沒看我媽一下，走進(jìn)臥室。

“我對你媽怎么樣，你居然這樣對我媽，她是你婆婆！”我又大聲道。

“你對我媽很好，還不是我媽，交小楠的學(xué)費培訓(xùn)費?！绷謰蓩烧f著，站在落地鏡前，拿著梳子，若無其事梳著長發(fā)。

“楊楚，你神氣啥？你還以為，跟以前那樣風(fēng)光呀。欠了人家一屁股債，還沒還呢?！闭赡改锎舐暤溃p手叉腰，站在我跟前。

我張大眼睛，一時語塞。

我落魄，不敢讓我媽知道，現(xiàn)在丈母娘卻捅了出來，這下子很麻煩。

“什么？楚，原來你落魄了，怎么不告訴媽呢！”我媽說完，淚水已經(jīng)涌出眼眶。

“媽，你哭什么呀，我沒欠人家多少，才十幾萬。你放心，我還會成功。”我趕緊道，拿著幾張抽紙，幫我媽擦淚水。

“切，你還想成功呀，不修邊幅，衣衫老舊，別越來越落魄就行了?！绷謰蓩傻目跉?，帶著冷嘲。

我真想拉著林嬌嬌，立馬到民政局離婚。

不行，瞧我媽，都這樣傷心了，不能讓她更傷心。更不能讓小楠，從此沒有媽或者沒有爸。

“你還欠人家錢，怎么每個月，還給媽打錢，你這小子！”我媽邊哭邊說，抬手朝著我的屁股拍。

“哼！小楠的學(xué)費，都是我媽交的，你卻偷偷給你媽打錢！”林嬌嬌轉(zhuǎn)過身，說話翻白眼。

“別吵了，媽回去?！蔽覌屚蝗淮舐暤?，提起放地上的袋子。

“媽，你不能回去，最少住一晚，明天再走。”我說著，搶過我媽的袋子。

林嬌嬌扔下梳子道：“那不行，她這樣哭哭啼啼的，影響我休息?！?/p>

我咬牙，走到林嬌嬌跟前，抬手，想給她一個耳光。

這女人，竟然變心變到這樣的程度。

“楚！住手！”我媽大聲喊，走到我后面將我拉開。

“打呀，你打呀！”林嬌嬌卻是揚著臉，瞪著我。

“這房子，是我付的首付！”我怒了，大聲吼。

丈母娘又是雙手叉腰，站在我跟前：“你付的首付，有什么證據(jù)，這房子，是嬌嬌的名下。”

我變啞巴，對呀，這房子的首付，是我拿錢，讓丈母娘交錢的，真的沒證據(jù)。

那要是跟林嬌嬌離婚，我連房子都沒有了。

“楚，你給我安靜，我走，回去將房子賣了。兒子，拿著媽賣房子的錢，將欠債還了?！蔽覌層质强拗?。

丈母娘搖著頭：“當(dāng)男人是真難呀，上有媽下有孩子，但這樣的男人多了去，人家不還是活得風(fēng)生水起?！?/p>

我不管丈母娘的冷言冷語，看著我媽：“媽，房子不能賣，沒房子，你住那里。”

“村里住的地方很多，媽想看小楠一眼，然后就回去。”我媽說著話，淚水又是往外涌。

“小楠在幼兒園，他連晚上都跟著我，你別把他嚇哭了。”丈母娘還是沒好氣道。

我媽搖著頭，提起袋子，走出門。

“媽！別走！”我大聲道，拉著她。

“走吧，我就想看一眼孫子，也不行，兒子，媽知道你很難?！蔽覌屵吥ㄖ鴾I水邊說，走向電梯。

我絕不讓我媽走，大聲道：“媽，我跟你到外面住旅社?！?/p>

我媽擋不住我的執(zhí)意，跟著我，在小區(qū)不遠(yuǎn)處的旅社，登記一個房間。

“媽，晚上我們一起住?！蔽业馈?/p>

“我只想看小楠?！蔽覌尶拗?。

我點頭：“媽，我一定，讓你看到小楠?！?/p>

我媽點頭，稍稍安靜。

一定要讓我媽，看一下她的孫子。小楠還姓楊，是她的孫子。

電瓶車又是沖出小區(qū)，開向小楠讀的幼兒園。

我跟幼兒園老師說一下，家里有急事，接小楠回家。

終于接到小楠，我將他帶到旅社。

“小楠！我的乖孫子！”我媽摟著小楠，淚水往下滴，卻是露出很美滿的笑容。

小楠有點怯生生的樣子，看著我問道：“爸爸，這是視頻里的奶奶嗎？”

“對呀，小楠，叫奶奶?！蔽倚χ馈?/p>

小楠搖頭：“這邊的奶奶說了，視頻里的奶奶，不是我奶奶?！?/p>

“這是你奶奶，快叫！”我突然大聲道。

我媽卻又流著淚，朝著我的腦袋拍：“孩子不懂事，你干嘛吼他。”

我真的說不出話。

活了三十二歲，我覺得，我的人生只有更暗淡，沒有最暗淡。

小楠不叫奶奶，不是他的錯，是我的錯。

因為我落魄，不能讓林嬌嬌跟以前那樣風(fēng)光，才有今天這樣的處境。

“小楠，叫奶奶，爸爸明天讓你踢足球?！蔽矣值?。

小楠點頭，小聲叫：“奶奶。”

“孫子，乖！”我媽笑起來了，笑得很開心，我覺得她笑得很美。

我就想讓小楠跟我，和我媽住一夜，誰不答應(yīng)我跟誰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