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考慮要不要拯救世界,不用去防備自己身邊的人是否想要殺了自己上位,不用去在意每一秒鐘是否有了幾十萬上下的財產(chǎn)變動……
人生痛快,莫過于此。
謝天的心情很好,一邊驅(qū)趕著牲口軋場,一邊哼著一曲歡快的小調(diào)兒??匆谎鄣仡^上歇著的周景衣,謝天由衷的露出一個笑容來。
他發(fā)現(xiàn),周景衣這樣的“女子”還是很適合做老婆的。
至少,一點兒也不僑情,一點兒也不做作。
周景衣喝一口茶,瞥一眼沖著自己發(fā)笑的謝天,忍不住啐了一口,把視線轉(zhuǎn)向一旁。再微微轉(zhuǎn)移視線,看了看趕牲口的謝天,自己也不禁發(fā)出一聲輕笑。至于在笑什么,周景衣也不太清楚。她只是覺得謝天這家伙挺好笑的。被人打了一巴掌,還跟個沒事兒人似的。自己欺負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好像也從來不生氣。
對!
成親這么久,自己似乎從來沒見過謝天生氣。
窩囊廢也有生悶氣的時候啊,他可倒好,整天就跟個白癡似的。每日里累的跟狗一樣,真不知道他在樂什么。
“咱娘的身子好多了,看樣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好利索了?!敝x天說了一句。
周景衣應(yīng)了一聲,道,“上次買的藥,效果還是不錯的?!闭f到此,周景衣又有些氣得慌。“娘已經(jīng)生病多年,以前一直在順德藥鋪拿藥。吃了藥不僅沒有見好,還越來越嚴重了。上次我換了一家藥店,同樣的藥,這才吃了多久,竟然有了明顯的好轉(zhuǎn)。搞不好,那順德藥鋪,賣的就是假藥?!?/p>
謝天看了周景衣一眼,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無憑無據(jù)的,不要亂說?!?/p>
周景衣哼一聲,又道,“藥也快吃完了,過些天又要去買。”那些藥很貴,想想最近存下的銀錢,周景衣的臉色不太好看。辛辛苦苦攢了這么久的銅板兒,還是不夠買藥的。
“吃完了看看吧,若是好了,就不用吃了。”
周景衣眉頭一蹙,瞪著謝天,道,“心疼錢了?”
“嗐,當(dāng)然沒有?!敝x天趕緊申辯,“我自幼沒了娘,可是拿咱娘當(dāng)親娘待的,咋會心疼錢。就是吧……這是藥三分毒,病好了還吃,也未見得有啥好處?!?/p>
周景衣不理他,起身來幫忙。
兩口子忙到下午,這才將牲口還給二叔,回了家里。
謝天要去做飯,卻被周景衣攔下來。“我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了?!?/p>
“累不著的?!?/p>
周景衣卻不容爭辯,謝天笑笑,離開廚房。把自己晾曬的野草收拾了一下,又撿出幾根來,泡了茶,進了西間。
“娘,喝點兒水。”
王氏接過茶杯,看了一眼茶杯里的野草,面露狐疑,卻并未問及,笑了一聲,道,“孩子,場軋的咋樣了?”
“差不多了。”謝天道,“這幾天就忙這事兒,來得及的?!?/p>
王氏將茶喝了,吧嗒了一下嘴巴,道,“這茶的味道,跟上次燉的兔肉差不多?!?/p>
謝天笑道,“祖?zhèn)鞯姆阶?,喝了有好處的?!苯舆^王氏的空杯,又把茶續(xù)上,放在床頭,“您的身體,比之前好多了,明日就別在家窩著了,跟我和景衣下地,不要您干活,您就曬曬太陽?!?/p>
“曬什么太陽!”周景衣坐上了鍋,在堂屋里收拾餐桌,聽到謝天的話,懟了一句,“天那么熱兒,曬太陽也不能在大太陽底下曬一晌?!?/p>
王氏卻笑道,“不礙事,我這整天不出門,也是不自在,琢磨著都快要發(fā)霉了。”
謝天道,“就是嘛。實在是太熱了,我再把咱娘背回來就是了。這一天天的,咱們出了門,娘一個人在家,也是無聊的緊,在地頭上陪著說說話也好?!?/p>
“嗯嗯,天兒說得對?!蓖跏闲呛堑恼f道。
周景衣往里屋里張望了一眼,看到王氏盯著謝天時親切的笑容,忍不住訕笑。
那句俗話怎么說來著?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自己這親娘,眼看著就成了謝天的親娘了。
……
落葉風(fēng)吹起,谷黃豐收時。
周景衣前面驅(qū)趕著拉著磨盤的牲口,謝天拿著叉子在后面翻著秸稈。病體大好的王氏,則在田里撿著遺落的谷穗。
太陽火辣辣的,把人曬出汗來,又把汗蒸發(fā)了,留下一臉一身的鹽粒。
周景衣拿搭在肩膀上的濕毛巾擦一把臉,沖著王氏嚷嚷,“娘!別撿了,找個地方?jīng)隹烊グ伞!?/p>
“不礙事,曬曬太陽啊,我感覺我這身子好的更快了?!蓖跏线h遠的答應(yīng)著。
周景衣蹙眉,對謝天道,“去,把咱娘拉到樹下涼快去?!?/p>
“咱娘想曬太陽,你就……”謝天一句話沒說完,瞥到周景衣橫眉冷對的神情,趕緊住了話頭,轉(zhuǎn)臉對王氏道,“娘,回來歇歇,喝口水。曬得脫水了可不好?!?/p>
王氏答應(yīng)一聲,挎著一籃子谷穗走過來。
周景衣那個氣啊。待王氏過來,拿起謝天專門給她泡的一壺茶喝水,周景衣抱怨道,“娘!你是我親娘嗎?我說話就一點兒用也沒有?”
王氏笑道,“娘沒跟你說過?你是我在野地里撿來的?!?/p>
謝天呵呵的笑,周景衣也笑道,“是吧,我早就這么懷疑了?!闭f罷,又瞪著謝天,道,“笑什么笑,趕緊干活。趁著天好,把谷子打下來,別等到陰天下雨的,就麻煩了?!?/p>
謝天依舊如以前一樣,不生氣,笑嘻嘻的安心干活。
王氏瞪了周景衣一眼,等她趕著牲口到了地頭,朝著她招手。壓低了聲音訓(xùn)斥道,“收收性子!天兒這孩子好說話,你也不能蹬鼻子上臉。”
“我就知道你要說這個?!敝芫耙掠行┛扌Σ坏??!鞍?,我就是習(xí)慣了。以后慢慢改,您別生氣了?!?/p>
“別怪娘啰嗦。這男人啊,需要尊重,知道不?你是他妻子,這么不把他當(dāng)人,旁人怎么可能把他當(dāng)人?等將來你們有了孩子,孩子見你這態(tài)度,也不能對他爹好了。兩口子過日子,相敬如賓……”
“知道啦知道啦。我還要干活呢?!敝芫耙聟挓┝?,趕著牲口離開。
忙活到天黑,總算是把谷子打了下來,裝進了麻包。一家三口裝了車,拉回莊里。先去了莊主家里,將租子交了。原本滿滿一平板車的糧食,交完了租子,也就剩下了三包。
靠著這么點兒糧食,想要撐上一年,自然是不可能。農(nóng)家人也從來不能只指望著糧食過日子。哪家哪戶,要是不搞點兒外快,日子必然是接濟不上的。
農(nóng)活忙完,周景衣不僅沒有閑下來,反而更忙了。到了換季的日子,趙家的散活多了一些。幾乎每隔上幾天,周景衣便會去一趟三刀鎮(zhèn)。至于接下來的農(nóng)活,周景衣就顧不上了。雖然忙碌,但周景衣還是沒忘了督促謝天修煉的事情。
在她看來,謝天的資質(zhì)可能不太好,但只要堅持修煉,總有一天,也會小有所成。畢竟,他還年輕??v然沒辦法在武舉上拿到什么成績,但藝多不壓身,有點兒本事,總不至于再被幾個潑皮欺負了。
前段時間農(nóng)活太忙,也顧不上這事兒?,F(xiàn)在農(nóng)活少了,修煉的事情,自然又要提上日程了。以前她以為謝天資質(zhì)很好,不宜過快的提高層次?,F(xiàn)在么,既然謝天沒什么資質(zhì),那自然是要勤來補拙了。
每日里修煉三個時辰——這是周景衣給謝天新定的課程。不僅如此,家里的飯,田里的活,也不再需要謝天了。周景衣相信,自己稍微辛苦一些,總是能忙完的。更何況母親現(xiàn)在身體狀況好多了,多少也能幫點兒忙。
這讓謝天很不痛快。
每日里枯坐三個時辰?他一度想抹了脖子,去下一個世界重新開始。
這一日,周景衣交了一些活,從陳煜那里換回來不少銅板兒,一時高興,便割了一斤豬肉,打算包個餃子,改善一下生活。興沖沖的回來,喊一聲“謝天”,卻見母親王氏從堂屋里出來,“天兒下地干活,還沒回來呢。”
“不是不讓他下地了嗎?”周景衣嘟囔了一句,提了提豬肉,笑道,“娘,今天咱們吃餃子。”
“不年不節(jié)的,可別花這冤枉錢了?!蓖跏蠌闹芫耙率种薪舆^肉,進了廚房。她的身子已經(jīng)大好,做個飯、洗個衣服,倒也做得?!澳阆刃獣?,等會跟我一起捏餃子?!?/p>
周景衣進了堂屋,坐下來,倒一杯茶,正要喝,一眼瞥見一個信封,拿起來看了看。信封上什么也沒寫,卻封著口?!澳?,誰的信???”說著,周景衣拿著信封,進了廚房。
“我也不知道?!蓖跏系?,“天兒說是一個白胡子的老頭兒給你的?!?/p>
“白胡子老頭兒?難道是我?guī)熥穑俊敝芫耙抡f著,拆開了信封,取出信紙,看了片刻,神色猛然一陣,眼睛就濕了。
王氏一愣,問,“咋了這是?”
周景衣忍著淚,緊緊攥著那信紙,道,“娘,我……我或許……或許可以繼續(xù)修煉了!”
信里沒說別的,只有一種頗為奇怪的修煉法訣。最后還言明,此法,只適合修煉失敗的“男子”。
“啥意思?”
周景衣不答,轉(zhuǎn)身回了臥室,坐在床上,盤腿修煉。
王氏不明所以,也不敢打擾。
不消多時,謝天回來,見周景衣在修煉,嘴角浮現(xiàn)笑意,轉(zhuǎn)身進了廚房,跟著王氏一起包餃子。王氏問及“白胡子老頭兒”的事情來,謝天隨口敷衍,“一大早的,我還沒睡醒,到底長什么樣,我也沒看清。他留下信就走了,啥也沒說。”
王氏嘆一口氣,道,“景衣說她可以繼續(xù)修煉了?!?/p>
“唔,好事兒啊?!敝x天笑道。
王氏卻搖頭,“好什么好,她這孩子,性子又臭又硬,眼里還容不得沙子。真若是修煉有成,指不定惹出什么禍?zhǔn)履?。唉,都說望子成龍,娘可從來沒這么想過。只要孩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若不是她小時候非要去修煉,她爹又慣著她,我也不能放她去了。”
謝天點頭,他是非常贊同王氏的觀點的,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就周景衣這性子,真若是有點兒能耐,早晚得被人打死。所以,他給周景衣的修煉之法,其實是有些問題的——不管周景衣如何努力,煉氣二十層,就是極限了。而且煉氣十層之后,每提高一層,都十分艱難。
在這個世界里,武道有四個階段:武生、武者、武尊、武圣。武生需要煉氣十層,武者需要煉氣二十層。也就是說,用謝天給的方法修煉,周景衣窮極一生,也頂多達到武者之境罷了。這般修為,在這偌大的武道世界中,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自然也沒可能惹下太大的麻煩。
謝天心下感慨。這世間,魚和熊掌,總難兼得。為了讓自己逃脫修煉苦海,又不用日后常常給周景衣擦屁股,只能對不住她了。
想到剛才看到的周景衣一臉認真的修煉的模樣,謝天暗暗松了一口氣。
——乖,好好修煉!家里的農(nóng)活,陳煜那里的散活,還有咱娘,都交給我吧。沒事兒別再逼著你夫君我成材了,就讓我安靜的做一條咸魚吧。
書友評價
在玄幻同類題材中,詩酒會春風(fēng)的小說《長生不死》可以說是鳳毛麟角,沒有其他小說千遍一律的俗套,有的是標(biāo)新立異的獨樹一幟,不禁讓人耳目一新,在此力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