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教堂，鴉雀無聲。

紙頁從手中滑落，厲南城絲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腿艱難地邁開。

僅僅幾步距離，卻猶如過了幾個世紀(jì)，一步，一步......

他不信，那個惡女人明明上星期都還在向他要錢，要車，怎么會那么輕易死，棺材里的人，一定不是她......

然而，當(dāng)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映進(jìn)他的眼簾，厲南城心跳就像漏掉一拍般，定定地杵在棺材前不動了。

怎么會這樣……

厲南城雙眸漸漸失焦，蘇慕清彎唇，笑容卻絲毫未達(dá)眼底。

“怎么，現(xiàn)在喬苒死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即使不死，那晚她的車掉進(jìn)大江，能活下來，也是非死即殘！”

什么？厲南城瞳孔倏然一緊，想問清詳情，但這時蘇慕清又拿出了一沓單子，怒砸向他，無數(shù)紙頁鋒利的邊角在男人臉上狠狠地刻出劃痕。

厲南城一張張撿起來，一看，全是喬苒的診療單，一連串醫(yī)學(xué)術(shù)語他看不太懂，但“宮頸惡性腫瘤若再不干預(yù)，極大可能危及胎兒”一句話，瞬間讓他的心一下收緊，日期落款，正是喬苒來找他借錢的那日。

想到最后一次見她，他把手伸到她衣服里摸到的那個瘦弱的身子，厲南城猛地一哆嗦，不，不會是那樣！

“我們?yōu)樗隽酸t(yī)治，但手術(shù)和化療仍然無法遏止癌細(xì)胞擴(kuò)散，能把她的病拖成這樣，你這丈夫有一半的功勞?！?/p>

“她需要做手術(shù)的時候你在哪里？你叫人架著她去墮胎時，想過她是什么感受嗎？就算你再恨她，她肚子里也是你的孩子！”

“你覺那小孩是我的？好，如果是我的種，我怎么可能放任她們母子繼續(xù)留在你這種惡魔身邊活受罪！”

蘇慕清字字用力地聲討著，這些話語像是一把把尖刀插進(jìn)厲南城的喉嚨，讓他什么也說不出。

賓客們早已經(jīng)議論開，婚禮變葬禮，真是戲劇性。

而此刻新娘葉小馨，看著周圍一道道異樣的目光刺向自己，更是如芒在背，她深呼吸一口，朝厲南城走去。

“南城，這么多人看著呢……”

這時候，正看著單子的厲南城，才微微回過神來，看了看下面議論著的賓客，拿過話筒。

“抱歉，婚禮取消了，請各位離開。”

葉小馨驀地瞪大眼眸，表情中滿是驚愕,下一秒,就變?yōu)楠b獰。

“南城,她都已經(jīng)死了，為什么要任一個死人來破壞我們的婚禮呢？我們準(zhǔn)備了這么久……”

可厲南城不理她，視線依舊凝于那些紙上，這讓葉小馨的情緒頓時失控。

“南城！”葉小馨一把抓走了他手里所有的紙扔到地上。

厲南城身子一頓，抬頭看向她的眸光內(nèi)，這一刻，只剩下極致的冷，葉小馨不由得抖了一下，厲南城冷眼投向張?zhí)刂?，漠聲說：“送她回家?！?/p>

葉小馨緊緊握著拳頭，盯著厲南城看了數(shù)秒，盡管不情愿，但還是跟著助理走了，她不傻，得罪了厲南城，她是不會有半點好處的，只是，為何他突然就成了這樣？

是還愛著喬苒么？

教堂里靜下來。

各種各樣的單據(jù)散落在地面，有的還被葉小馨抓出了裂痕，厲南城彎腰，一張張小心翼翼地拾起，貌似聽見了遠(yuǎn)去的腳步聲，但他沒抬眼，他的眼中，此時唯有那一張張單據(jù)上，醒目的患者姓名——

喬苒。

不知過了多久，當(dāng)他終于抬頭，空蕩的禮堂內(nèi)，除開他，再無一個人。

“蘇慕清！”

厲南城趕緊追出去，然而門外早已沒了他們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