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成的字體看上去稚嫩,可是在謝道韞看來卻似乎有法度之外的自然意趣。
謝道韞一邊抄錄,一邊瞄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王有成,只見他與族人微笑聊天,似乎對這成績毫不在意。
“有成,好樣的!”王知同深深注視著王有成的眼睛,一張臉上滿是心滿意足的笑意:“這些年委屈你了?!?/p>
“有成,我們誰也想不到,你竟然有這樣的才華!”王元朗三人神色激動,不過面對王有成時(shí)都有點(diǎn)束手束腳,如果說以前是不屑正眼相看,那現(xiàn)在則是不敢。
“低調(diào),是我一貫的作風(fēng)。”王有成騷包道:“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厚積而薄發(fā)?!?/p>
“有成,先前在家中我們對你多有成見,這——?!蓖踔派斐鍪窒胍耐跤谐傻募绨颍勺罱K是尷尬地垂下了手臂,蘭亭會之后,這王有成一定是一飛沖天,日后與自己等人就判若云泥,一個(gè)在天一個(gè)在地了。
王有成看他欲言又止,便無所謂地?fù)u搖頭道:“各位族叔說來說去,不過也是為了三槐堂,小侄又怎敢怪罪?”
“回去以后,我等一定要當(dāng)著全族人的面,向你賠禮道歉?!蓖踔诺?。
“六叔言重了,長輩賠禮,小侄豈敢生受?”王有成可不是那種得勢猖狂之輩。
“今日之后,你定會名傳天下了。我們這些老朽,給你這天下奇才第一人道歉,不丟人?!蓖踔艌?jiān)決道,抬眼見王有成興致缺缺,王知信才閉口退到一旁。
圍在周圍的那些少年少女,都滿臉崇拜地看著王有成,甚至有幾個(gè)年輕的男女還有些局促不安,欲言又止地看著王有成。
終于,有一個(gè)身著綠蘿裙,盤著發(fā)髻,面容姣好的少女捧著一副卷軸,臉色微紅地走上前,問道:“先生才華絕倫,當(dāng)世無雙,小女子有個(gè)難題,不知先生是否可以為我解惑?”
王有成擺手道:“姑娘言重,我可不是什么先生,你有什么問題大家都可以一起來探討一下,我若是能答得出當(dāng)然最好,若是我答不出,還希望姑娘莫怪?!?/p>
那少女粲然一笑,抬起皓腕用手遮住了唇齒:“若是連先生都答不出,那恐怕也沒有人能答出了?!?/p>
少女將手中的卷軸打開,這是一幅山水畫,畫中線條簡練,只有寥寥幾筆,卻是茫茫江中,一個(gè)漁夫身披蓑衣,手持魚竿坐在小舟上,山巒只有幾個(gè)線條勾勒,大量留白顯示出正是隆冬季節(jié),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事物。
“這,莫非是山水畫?”有人有些驚訝,因?yàn)樯剿嬙诋?dāng)朝屬于小眾文藝,而且也是剛剛萌芽的階段。
“畫風(fēng)如此簡潔,可偏偏有種出世之感,當(dāng)是大家手筆?!?/p>
“不錯(cuò),雖然完全沒有實(shí)景,沒有細(xì)節(jié),可是卻讓我有種身臨其境的感受?!?/p>
見大家都對此畫作評價(jià)甚高,那少女面上也露出一絲得意之情道:“這是家?guī)熡峤壬?,前些日子的?chuàng)新之作,他老人家說這幅畫總讓他覺得少了點(diǎn)什么,但是筆墨線條技法已然難盡其意,故此才讓我?guī)е@幅畫,來到這蘭亭會碰碰運(yùn)氣?!?/p>
“原來是俞前輩的大作,難怪難怪!”眾人贊嘆道。
“這畫太過抽象,只有意境,再添詩文恐怕不易。”
“其實(shí)先前我與老師及我族人都為此詩寫過題跋,作過詩句,但是都難以與這畫作相合。我見蘭亭會出現(xiàn)王先生您這樣的高才,所以才冒昧相問?!本G裙少女向王有成歉然道。
“不錯(cuò),此畫留白太多,給人以無限的想象空間?!蓖跤谐善鋵?shí)心中早已有了盤算,只是面上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用一根食指敲著自己的腦袋道:“我覺的這化作的表達(dá)方式,倒是與詩有共通之處?!?/p>
那綠裙少女不由點(diǎn)頭,一雙秋波瀲滟的眼睛則已然冒出崇拜的小星星。
“最難在于用詩文來概括此畫,且不影響它的遐想空間,同時(shí)還不能破壞這幅畫出塵的意境?!蓖跤谐傻馈?/p>
周圍眾人聽著王有成娓娓道來,一個(gè)個(gè)深以為然,點(diǎn)頭不已。
“王先生,我倒是有一拙作,您聽聽與這詩相配如何?”與那少女一同來的年輕男子似乎有些不習(xí)慣少女對王有成的這種態(tài)度,心中有些窩火。
王有成心道剛要睡覺就有人遞枕頭,我這孤獨(dú)一枝,正愁著沒人襯托,炫技的效果肯定不理想,聽到男子的話登時(shí)點(diǎn)頭道:“兄臺且說?!?/p>
“扁舟大江里,漁人待漁鉤,山間雪已白,飛絮未曾休?!?/p>
“好!”另外幾個(gè)人都拍手叫好,雖然這首詩及不上王有成的才氣,但是能夠三言兩語寫出這畫中情景也屬難得。
謝道韞見這男子竟然還用上了自己那少不更事的典故,不由有些好笑,也不說話,只是看著那畫作心中也打起了腹稿。
男子見王有成不說話,還以為自己的詩竟鎮(zhèn)住了這位才子,便拱手笑道:“還請王先生多多指正?!?/p>
綠裙少女面色一惱,斥道:“就你這等歪詩,哪里入得了王先生的法眼?!?/p>
“哎,我這怎么又歪詩了,我覺的挺好的呀!”那男子絲毫沒有被訓(xùn)斥后的恥辱感,反而一臉討好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其實(shí)我也會作詩嘛!”
少女尷尬地看向王有成,見他面上沒有慍色,這才苦笑道:“先生,您不用理會他!”
“其實(shí)我覺得他寫的還不錯(cuò),只是——”王有成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周圍的眾人也都豎起耳朵想聽一聽這位才子的點(diǎn)評,在他們看來,才子的點(diǎn)評肯定比原作的詩要精彩得多。
“先生何以教我?”那男子顯然依舊心里不服氣。
“你不妨先聽一下我的?!蓖跤谐尚α诵?,環(huán)顧四周后又沖那少女道:“我說,你寫?!?/p>
那少女臉色一喜,將這卷軸鋪在一塊石頭上,拿起早已備好的毛筆。
“住手,老師對這幅畫作十分上心,若是他的詩跟這畫搭配不上,豈不壞事!”那男子阻止道。
少女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我相信王先生的,出什么問題,回去我自會向老師交代!”
王有成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男子,朗聲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p>
說完兩句,謝道韞的眼神就亮了起來,那少女也是看了看畫作,心中大感震撼,果然這風(fēng)范就不一樣。
全畫中哪里有半只鳥,除了那漁夫,又何來人跡?可這位被尊為先生的王有成,偏偏要從無處著手,不但沒有一點(diǎn)突兀,反而更加深了畫作中的那種空曠與蕭索感。
書友評價(jià)
最近幾天,整個(gè)人沉浸在小說《人生改寫系統(tǒng)》的精彩故事情節(jié)中,同時(shí)讓我懂得:一個(gè)人最幸福的時(shí)刻,就是找對了人,他寵著你,縱容你的習(xí)慣,并愛著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