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木匠直言不諱,說:“是的,我懷疑藏在屋頂?shù)娜司褪悄銧敔?。”我頓時語塞。
我知道他對爺爺一直有偏見,懷疑爺爺本無可厚非,可我有點搞不明白,他為什么總是針對爺爺,難道就因為之前的那幾點證據(jù)嗎。
思來想去,走了好一陣,我想起來張木匠曾經對爺爺說過,看在我面子上不計前嫌之類的話。于是我忍不住開口:“哥,你跟我爺爺之前是不是有啥過節(jié)?”
我這話一問,張木匠竟不假思索說:“是的,有過節(jié)。”
我忙又問:“那你能告訴我,你倆啥過節(jié)么?你現(xiàn)在可是我哥,我夾在你和爺爺中間,有些不自在?!?/p>
張木匠聽我這話,估計是考慮了我的感受,這才放緩腳步。
思忖了下后,他笑道:“陳瓜,我跟你爺爺?shù)倪^節(jié)跟你沒關系,你不必介懷,至于什么過節(jié),說給你聽也無妨,其實是主要起因于一個老物件,三眼鹿紋鼎,這三眼鹿紋鼎是商州時期紂王喜愛之物,相傳乃是申公豹所贈,僅此一件,如今可是國寶,價值連城?!?/p>
“十年前你爺爺不知從何處得到這物件,想著偷摸的賣給下鄉(xiāng)倒騰古董的行商,我碰巧遇到,見三眼鹿紋鼎上蒙著沖天煞氣,碰之即死,就問你爺爺那兇煞之物怎么來的,想著趕緊將這大兇之物找個法子丟掉,可你爺爺閃爍其詞,對我各方隱瞞,恰巧當晚,那三眼鹿紋鼎又在扎紙店離奇消失,你爺爺就污蔑我,說是我偷走三眼鹿紋鼎,然后跟我斷了來往?,F(xiàn)在你曉得我為何一直對你爺爺有偏見了嗎?”
我倒吸了口氣,點了點頭。如此說來,的確是爺爺?shù)牟粚α恕?/p>
可那三眼鹿紋鼎經張木匠口這么一說,倒是引起我的興趣來了,我繼續(xù)問:“哥,三眼鹿紋鼎最后找到了沒?”
張木匠呵呵一笑:“至今沒找到,不過倒也好了,那東西是大兇之物,丟了倒是好事,陳瓜,這事過去就過去了,莫再跟你爺爺提起了,曉得不?”
我點頭,可還有疑惑,追問他:“可是哥,爺爺冤枉你不對,你懷疑他人品也沒錯,但今天晚上這事,你怎么就懷疑了我爺爺就是藏在屋頂上的人呢?”
張木匠眉頭微皺,卻反問我:“陳瓜,你聽說過盜門嗎?”
我一愣,說沒聽說過。
張木匠笑了笑說:“那我現(xiàn)在跟你解釋太多也沒用,日后你會明白的。當然了,懷疑就只是懷疑,具體那人是不是你爺爺,還等調查清楚后才能斷言?!?/p>
說完這話,張木匠不再多言,我也不再多問,我們倆跟著那金箔紙鶴繼續(xù)趕路。
走了約莫十多分鐘,紙鶴竟然真的帶著我和張木匠來到了我們村子。
一進村,我心里就有些忐忑,難道屋頂藏著的那個人真的是爺爺嗎。
可這時,紙鶴路過爺爺家時,竟拐了個彎,帶著我來到了瞎婆婆家門口。
張木匠二話不說,拉著我推門而入。
這會兒人家瞎婆婆早就睡了,堂屋里黑漆漆的,張木匠扭頭問我:“陳瓜,這戶人家是不是個穩(wěn)婆,女主人是個瞎子?”
我點頭。
張木匠趕緊掏出來一個火折子點上,走到門口,十分客氣的敲了敲門,喊:“陰陽有冕,元門驗貨,張自道請禮。”
喊完這話,他就站在那里,我心里又疑惑起來,啥叫陰陽有冕,元門驗貨,驗啥貨,不過他說的元門,倒是讓我想起來他身上所穿道袍上繡的那個元字來。
而他話音落下不多會兒,門竟然打開了,瞎婆婆躬身就朝著外面行禮:“在下李秀芬,屬從穩(wěn)婆旁門,不知元門前輩造訪,失禮之處還請見諒?!?/p>
瞎婆婆這一口的話,說的我愣住了,在我的印象中,她就是個接生婆,說的不中聽點,農村老娘們一個,平時都說方言,可她這會兒竟然能說出來這么整齊端正的話來。
張木匠呵呵一笑:“不必多禮,問你件事,今晚上是不是有人來過你家?”
瞎婆婆搖了搖頭,說:“沒有啊,今晚七里八鄉(xiāng)都沒人生養(yǎng),更沒陰孕女鬼前來扣門,我也難得清閑,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能讓張師兄深夜造訪?”
張木匠原本還是和善面色,聽了她這話,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口氣也極為的陰冷,問:“真的沒人來過?你可知道對我說謊的下場!”
瞎婆婆趕緊說:“元門御駕,不敢虛言。”
可張木匠卻怒哼了一聲,身軀一閃,拉著我就進了堂屋。
此時堂屋光線昏暗,張木匠又點了幾個火折子將屋內照的通亮,然后開始在房間內仔細查找,可最終,他連半個人影都沒找到。
這一下,張木匠有些尷尬,但是他性子冷,只對瞎婆婆說了句“走了”,就拉著我從這里離開。
等離開瞎婆婆家,我對他問:“沒找到人,是不是紙鶴記錯了路線?”
張木匠搖頭:“絕不可能,紙鶴被我注入靈力,比著貓狗這等靈性動物都好用百倍,怎么可能記錯路線?!?/p>
我又問:“那我們找的,會不會是瞎婆婆本人?”
張木匠瞅了我一眼,說:“這一點我早就想到了,剛才還特意的在瞎婆婆的鞋底上看了下,但是都沒有痕跡?!?/p>
“那怎么找的人忽然消失了?難道說,是個鬼不成,我聽爺爺說過,鬼很輕,走路留不下腳印,鞋底也沾不上東西?!蔽壹泵φf。
張木匠皺眉:“不是鬼,找鬼比找人簡單多了。”
我不再說話,因為我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了。
張木匠想了想,扭頭盯著瞎婆婆家端詳,眼睛瞇起,幾秒鐘后,他說:“我要猜測不錯,那人定然還在附近,不過,現(xiàn)在先不管了,先去看看你爺爺在家不。”
我一愣,心說他還懷疑著爺爺呢。
當即,我就跟他朝爺爺家走。
剛來到門口,沒想到正好碰上爺爺拿著手電準備鎖門出去,我急忙喊了一聲爺爺,爺爺扭頭看到我和張木匠,臉上頓時浮現(xiàn)笑容,問我:“陳瓜,你回來了啊,太好了,我剛想著去找你們呢?!?/p>
張木匠依然冷著臉,我卻抱住爺爺說:“爺爺,那個女鬼帶著尸體跑了,但老哥說,一時半會,女鬼不可能纏著我了,不過現(xiàn)在有個問題,之前跟蹤我們,監(jiān)視我們的人,好像出現(xiàn)了。可我們一路追來,卻沒找到人?!?/p>
我說完這話,爺爺眼色一變,急忙推開門說:“張兄,快些屋里說話吧?!比缓罄遥謱埬窘匙隽藗€請的動作。
張木匠也沒答話,直接大步走進去。
來到屋里,爺爺點上燈,還給張木匠泡了壺好茶,我們三個人圍著桌子坐下來。
爺爺就問:“張兄,你說這到底是咋回事嘛,本來是我孫子被女鬼纏著的,可我去找瞎婆婆對付那個女鬼和冥嬰,沒想到半路陳瓜的魂又被抽走了半條。還有,現(xiàn)在又有人跟蹤監(jiān)視著,我真不明白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說那到底是什么人?”
張木匠目光一凝,說道:“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是抽走了我老弟的魂,我張自道定然不會饒了他?!?/p>
爺爺一愣。
我急忙解釋說:“哦爺爺,我現(xiàn)在跟張木匠是兄弟了,我們結了忘年交,我喊他老哥,他喊我老弟呢。”
然后咧嘴笑了笑。
爺爺一聽,眼眸里頓時出現(xiàn)驚喜:“哎呀,陳瓜,你這可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能夠跟張兄結拜忘年之交,真是大好事一件?!?/p>
張木匠不茍言笑的臉上,此時微微浮現(xiàn)一絲喜色。
可我這會卻想到了一個問題,壞笑一聲說:“好事是好事,不過,以后我老哥豈不是也得跟著我一起喊你爺爺咯?嘿嘿,爺爺,這下你可賺翻了?!?/p>
我這話一說,爺爺?shù)菚r給了我一個腦瓜嘣:“簡直胡說八道,我怎么受得起!”接著,爺爺又對張木匠賠笑說:“張兄,這瓜娃子還不定性,口無遮攔的你別介意?!?/p>
張木匠對著爺爺擺擺手:“無妨無妨?!庇峙ゎ^看我,眼含欣慰地說:“陳瓜心性隨和,有什么說什么,我倒是十分喜歡的。”
我頓時朝著爺爺吐了下舌頭。
而后,張木匠開口,引入正題:“要是我所料不錯,抽走陳瓜半條魂的,應該和那跟蹤你們的人有一定聯(lián)系,至于他們的身份,現(xiàn)在我還不敢妄加斷言,不過,我覺得那人應該就在穩(wěn)婆李秀芬家,至于為什么沒找到人,我也很難說清楚?!?/p>
說到這里,他盯了一眼爺爺。
爺爺微愣,忙對我問:“你們剛才去瞎婆婆家了?”
我點頭,給爺爺解釋了一下,那會兒在張木匠家準備焚燒女尸和棺材時,奇絕壁虎和金箔紙鶴發(fā)現(xiàn)屋頂有人的事,又說了在紙鶴指引下,張木匠帶著我來到村里找瞎婆婆的經過。
只不過,我沒提那個蒙著面紗的神秘白衣女子,以及張木匠懷疑爺爺這兩點。
爺爺聽后,嘆了口氣,撓著頭皮很苦惱的樣子。
可這個時候,張木匠竟然盯著爺爺家墻壁上的一副掛畫看起來,他只看了一眼,頓時像受驚般猛然站起,急忙扭頭問爺爺:“誰讓你在家里掛這種畫的?”
他這口氣,極為凌厲,把我跟爺爺都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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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藍莓的小說《扎紙匠》里,我嗅到了浪漫的純正味道。那么,浪漫是什么?如果兩人彼此傾心相愛,什么事都不做,靜靜相對都會感覺是浪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