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程老太太看似是在詢問她的意見，但卻早在她進來時，便斷了她所有退路。

什么把花兒給扔了。

她是在警告她，她若是不乖乖聽話，被扔掉的，只會是阮阮，她的妹妹。

許漾面色不顯，“我都聽您的?！?/p>

“你喚我一聲外祖母，就是我的孫女。”程老太太看著她，“我會給你找個好人家的?！?/p>

“您費心了?！?/p>

在沒有一個萬全之策前，她只能隨機應(yīng)變。

許漾走出花房的時候，碰上了回家取文件的許峰年。

看見許漾時，他愣了幾秒，下意識的開口道，“你怎么回來了？”

問出口才反應(yīng)過來，這也是她的家。

許峰年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剛想找補，許漾卻連個余光都沒有給他，徑直往前走。

對于她的態(tài)度，許峰年很是不滿，端出了長輩的架子，厲聲訓(xùn)斥道，“我是你父親，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許漾停下了腳步，與他對視，那雙眼里，掀不起任何的波瀾，宛如看陌生人般。

“父親？”她重復(fù)了這兩個字，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般，勾了勾唇，嘲諷至極，“您配嗎？”

許峰年緊皺著眉，聲音都提高了好幾個度，氣得那張臉通紅，“許漾！你、你、你......”

‘你’了半天，都沒能‘你’出個所以然來。

被氣得不輕。

“你瘋了？！”許峰年緩過那口氣，雙眼死死地瞪著她，“你姓許，我踏馬是你老子！你說我配不配?。俊?/p>

許漾神色依舊，不緊不慢的道，“那我問你，程老太太替我說親，讓我嫁人的事，你知道嗎？”

許峰年沒想到她會提起這個，眉頭依舊皺著，并沒有覺得不對勁，反問道，“這不是好事嗎？你也到了結(jié)婚的年紀(jì)了?！?/p>

許漾目光緊盯著他，緩緩道，“如果我說，我不嫁呢？”

許峰年不解，“為什么？”

“我不想嫁?！痹S漾一字一字的道，“你能不能跟程老太太談一談。”

許峰年眼神有些閃躲，一副為她好的模樣，嘴上卻說道，“既然老太太親自給你說親，不會太差的。你用程家女兒的身份嫁過去，也不會受委屈?！?/p>

程老太太雖然上了年紀(jì)，但威嚴(yán)卻不小。

公司的大權(quán)還掌握在她的手里，他從入贅后，便對程老太太的話言聽計從，自然不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跟她唱反調(diào)。

許漾的話在他聽來，那就是不懂事。

許漾沒再說話，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

她到底是有多天真，才會指望著他，能夠幫她。

那一瞬間，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無非就是早已麻木的心再被捅上一刀，也不是難過，就是胸口說不出的煩悶。

“早在你把我接來程家，做程星月的移動血庫時，我們之間的那點淺薄的父女情，就沒了?！痹S漾的聲音從始至終都在一個音量上，聽不出什么情緒，“這些年，我身上的血換了一次又一次，你貢獻的那顆**，也該還清了。”

“不要用親情來對我說教，我們之間，早就兩清了?！?/p>

從進了程家的那一刻開始，她知道，她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許峰年聽著她的話，臉上慢慢褪去了血色，張了張嘴，試圖說些什么。

許漾卻沒了交談的心思，轉(zhuǎn)身上樓了。

看著那道身影，他的思緒有些恍惚，被蒙了塵的記憶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許漾是他的親生女兒沒錯，但樣貌更多的是繼承了她的母親簡明月，性格也是，愛恨分明。

簡明月并不是突然去世的，而是在經(jīng)歷一段漫長的病痛折磨，幾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

他愛她，可再多的愛，在經(jīng)歷了這么一場大病后，每日的奔波勞累和為錢所困，都在一點點消磨他的愛意。

簡明月去世后，許漾便被她奶奶接回了鄉(xiāng)下。不久后，程家大**程華芳便看上了他。

很快，他們便商量著要結(jié)婚，他母親卻突然離世，許漾便跟著他了。

程華芳開出的唯一條件，就是把許漾送去孤兒院，她不會給別人養(yǎng)孩子。

關(guān)于這個提議，他只想了一個晚上，便做出了決定。

他把許漾送進了孤兒院，選擇跟程華芳結(jié)婚。

經(jīng)歷了簡明月的事后，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錢和權(quán)，才是唯一的真理。

把許漾送進孤兒院那天，她不哭不鬧。

起初，他還會覺得愧疚，但隨著時間推移，他和程華芳前后生下了兩個孩子，便淡了心思，甚至很多時候都忘記了還有許漾的存在。

直到那年，程星月檢查出了一種病，需要隔一段時間輸一次血。

程星月的血型特殊，程家人立馬想到了在孤兒院里的許漾。

他再次來到了那間孤兒院，想要給許漾辦理領(lǐng)養(yǎng)后續(xù)。

小小的許漾卻跪在了他的面前，求他借給她一筆錢，她說以后會還給他的，她并不想跟他回程家。

看著跪在地上的許漾，他眼底劃過一抹不忍。

但是那時候的他，沒有其他的選擇。

他必須要帶她回程家，這是程老太太交給他的任務(wù)。

最后，他如愿的將許漾帶回了程家，鞏固了自己的地位。

雖說要給星月獻血，但也讓她衣食無憂了，不是嗎？

總有一天，她會理解他這個當(dāng)父親的。

——

程老太太的動作很快，就在隔天，她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晚上會跟那家人吃個飯，讓她好好打扮一番。

許漾看著被送來的白色裙子，嘴角微抿了抿。

她不喜歡白色。

門再次被推開，是程星月。

用她的話來說，這是程家，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她想進哪個房間就進哪個房間，還不允許她上鎖。

程星月看著床上的那件白色裙子，故作驚訝的道，“這不是我不要的那條裙子嗎？怎么會在你這里？”

她是故意的，這條裙子，是她讓人給許漾送來的。

許漾只能用她不要的東西。

許漾：“垃圾，忘記扔了?！?/p>

程星月?lián)P起的嘴角就這么僵住了，怒視著她，“你敢！”

想到什么，她趾高氣昂的道，“你若是敢扔了，我就告訴外祖母，說你欺負(fù)我，你就等著家法伺候吧?！?/p>

她一個從鄉(xiāng)下來的，若不是他們程家，她一輩子都穿不起這衣服。

許漾當(dāng)著她的面，將那條白裙子扔進了垃圾桶里。

小時候，因為程星月的原因，她沒少被關(guān)小黑屋和挨家法。

說是家法，卻是只針對她一人的鞭打。

她從沒有把程星月的這些小把戲看在眼里，在程家，她忌憚的只有程老太太一人。

程老太太知道她最在意的是什么，往往在她‘最不聽話’的時候，給她致命一擊。

但這些小打小鬧，程老太太不至于會對她怎么樣。

程星月氣炸了，撂下了一句狠話，便轉(zhuǎn)頭離開了，“你給我等著！”

許漾沒等來程老太太的懲罰，卻等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