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板似要被踹出個大洞他才高興。

沐靈凜躊躇了許久，昨天剛說了要斷絕所有關(guān)系，今天爺爺出殯的日子，怎么，就來了。

“凜凜，我討厭你，為什么會這樣……”

他抵著門，爛醉如泥，似乎還提著酒瓶，不時的往嘴里灌。

到底是喝了多少的酒？

猶豫了許久，深吸了一口氣，她才擰開了門把。

誰知，一股重力因為她拉開門而往內(nèi)里壓，只聽’咚’地聲響，后腦勺重重的磕在了地板上。

沐靈凜吃疼的皺緊，被他壓的快要喘不過氣。

“你走開！”

她想推，可是手撐在他肩頭，纖瘦得胳膊卻顯得無力。

“凜凜，我失戀了，我沒有家了，什么都沒了?！奔o延嘟囔著，往身邊挪移，坐在一旁，提著酒瓶就往肚子里灌。

沐靈凜看不到他滑動的喉結(jié)，看不到他紅潮的臉，更看不到他充血的雙眼。

但是，從他短短的一句話里，她體會到了絕望，深深的……

她沒有抽身，無言，指尖緩緩的放在他后背，輕輕的，拍著。

小的時候，紀延老是做噩夢，他說有很多人圍著他，罵他，他很害怕。沐靈凜也不知道當初發(fā)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成了現(xiàn)在這樣，對任何人都反感。

當然，除了她。

可是，他們已經(jīng)不能像以前那樣……

“凜凜，我們回家好不好，回家，已經(jīng)建好了，有我，有你，有爺爺……”

滿身的酒氣，他不喜歡喝酒的，可是這個境界，恐怕也只有酒精能麻痹自己。

“凜凜……“

呢喃著，一遍又一遍，沐靈凜被壓得實在太難受，挪了挪道：“起來吧！”

“不要！我不能松手，松手，你就不見了……”

他愈發(fā)用力的拽著她的胳膊，腦袋抵在她肩上，像個撒嬌賣萌的小動物……

她無可奈何，只能拖著他扶著玄關(guān)的鞋柜站起，如同一個身負幾百斤重物的搬運工，終于到沙發(fā)前坐下。

“凜凜，你記不記得，我們寫的日記，你一頁，我一頁，都燒了。我傷心了很久，很久……還有，我們念書的時候……”

他斷斷續(xù)續(xù)，說了些有的沒的。

不知不覺，他睡著了。沐靈凜小心翼翼的，將他平放在沙發(fā)上，如果還看得見的話，多想看看他睡著的樣子。

眉眼舒開，一貫喜歡露出額頭，劍眉飛揚，長睫細密……

緩緩的，她順著沙發(fā)邊沿躺下去，在他身邊。

都喜歡口是心非，卻渴望對方明察秋毫，心底的秘密，就讓它永遠埋藏，誰讓她愛上了一個根本不能愛的人。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紀延轉(zhuǎn)醒來，下意識的抬手擋住眼，卻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蜷縮成一團，手搭在他腰上，睡得正香。

環(huán)顧四周，狹小的屋子，很干凈，干凈得除了必要用品，沒有其他的東西。

他怎么會在這？

斷片了，斷得很厲害，只記得在酒店一個人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后來打算去殯儀館的。

很久沒這么近的和她在一起，一想到爺爺，他恨不得把她扔得遠遠的，永遠也不要看見。

然而，凝眉間，心里多半是不忍。

緩緩的，他慢慢起身，輕手輕腳的，準備悄無聲息的走。

傍晚的余暉里，房間里透著溫馨柔和的光，卻在他走到茶幾前時，不小心踢倒一只足球大的碗。

“咣啷。”

盛滿燃燒成灰燼的香燭紙錢散了一地……

他眉心緊了緊，旋即勾起一抹嘲弄。

“紀延？”沐靈凜睜開惺忪的眼，茫然四顧，順手往身邊摸了摸，空蕩蕩的。

“裝作滿不在乎，自己一個人躲起來自艾自憐，誰在乎你這點孝心？”他垂著眼，眼底幽冷。

沐靈凜臉色微微煞白，只是端正坐起，“爺爺好歹也養(yǎng)育了我二十年，這點應(yīng)該的?！?/p>

“應(yīng)該的？”紀延笑了笑，她的鐵石心腸早有領(lǐng)教，還是被堵得心口一陣陣疼，轉(zhuǎn)瞬，他抿了抿唇，“好，昨晚是我越界了，以后不會再有?！?/p>

他還奢望什么！

她僅存了這么點愧疚，就是在家里燒一碗紙錢！

怕什么？怕爺爺找她索命么！

門用力摔上，沐靈凜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松開，癱軟的靠在沙發(fā)，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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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一天的吊唁，公墓館的人少了很多。

除了一些親戚和老爺子的朋友，其他只為過來巴結(jié)紀家的，都走了。

杜清染一身黑衣，胳膊上扎著一朵白花，清冷的公墓館，背后是棺材，前面是花圈。

她倒是半點也沒害怕，抬手看了眼時間，“延少還找不到，咱們就報警吧！”

這都是什么事！

紀家老爺子沒了，大少爺紀卿人在國外沒聯(lián)系到，紀延失蹤，靠著他們兩個支撐著整個葬禮，實在是太不合適。

最重要的是，她擔(dān)心紀延，他的病一直沒什么轉(zhuǎn)變，家里派人去打聽了，說是還沒回去過。

他要是出門去，連個發(fā)傳單的靠近他，都會讓他反感。

心情不好，遇到有人往眉頭上觸，說不定會出事……

“回來了?！焙笞诱婵戳搜凼謾C，平靜道：“人就在門口，說是不想看火化，會親自送到青冥寺?！?/p>

杜清染抬腳就要出去，后子真漫不經(jīng)心的翻動悼詞，“最好別去，認清自己的身份?！?/p>

“后子真，你什么意思？”杜清染憤然回頭，她又不傻，早就感覺出來后子真處處針鋒相對。

然而，她始終對他敬而遠之的原因，并不是因為都是同僚，一個是助理，一個生活助理。

而是因為，他是紀年成的得力干將，后來，紀延勝任星啟總裁后，才跟著紀延到如今。

“字面上的意思?！焙笞诱娣瓌又鴷?，氣定神閑的，完全無視她的不滿。

杜清染厭惡夾在冰刀似的眸子里，仿佛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沐靈凜已經(jīng)從紀延身邊滾蛋了，接下來就輪到后子真！

紀延只要有她就好，也只屬于她！

“那我就等著好了，我只是擔(dān)心延少承受不住而已?！鞭D(zhuǎn)瞬，她溫婉施笑，仿佛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