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林子跟我預(yù)想中的有些不太一樣。
原本以為應(yīng)該是雜亂無章,高樹灌木以及無數(shù)不知名的雜草交錯生長的林子,卻沒想到走進(jìn)來之后,這里面竟然異常的清晰。
樹蔭遮了天上的太陽,卻并沒有陰暗的感覺,反而透著一種會令人感覺神清氣爽的明亮顏色。
朝兩邊看去,能一眼看穿很長的距離,差不多都是兩個人腰粗細(xì)的樹木整齊的生長,樹下有前些年落下的腐朽葉子,還沒有被分解殆盡。
若是不看這些高樹上的一片蒼翠綠葉,置身其中,可能會有種秋天已至的感覺。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所有人都幾乎是滿目警惕,屏息而行。
我不知道這豬林子有多大,只是橫向縱向望去,好像都看不到盡頭。很大!我在心中給豬林子下了定義。
又往前走了很長一大截,一切安好,四下里無比平靜兩個蟲鳴聲都沒有。
我不知道這山里頭是個什么情況,但是如果是在山外頭,每天這個時候樹上的蟬已經(jīng)開始不知疲倦的鳴叫了。
這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寧靜?這靜的詭異的樹林讓我心生猜測,同時心中更加警惕起來。
越往前走,樹木就越發(fā)繁茂,到現(xiàn)在樹冠已經(jīng)將頭頂?shù)奶栒诹藗€嚴(yán)實,一點光芒都沒法從樹葉的縫隙中漏下來,所以周圍看著開始有些昏暗,有些壓抑感。
缺了陽氣,濃郁的陰氣就從我們腳下的土地上不斷升騰,這是從山體里面透出來的,會令人從心底感覺到?jīng)鲆?。我靠近了一點花轎,有些擔(dān)心不知道潛藏在何處的喜鬼在這里暴起發(fā)難。
這是個再合適不過的地點,沒了陽光的照射,所有的牛鬼蛇神都會變得很強,一個不留神我們可能陰溝里翻船。
“哼……哼哧……哼……”
路兩旁的樹林里忽然傳出來了隱隱約約的豬叫,不同于家養(yǎng)豬的溫良,這種聲音好似是從喉嚨中撕扯出來的,透著極富攻擊性的力量。
楊家兩個兄弟聽到這聲音臉色頓時大變,楊老二咬牙切齒低聲道:“這些該死的畜生,真該一把火把這個林子燒了算逑!”
楊老大聞言臉色再變,壓低了聲音嚴(yán)厲呵斥:“閉嘴,別亂說話!”臉上隱隱有些敬畏。
燒山平山,是對山神最大的不敬,楊老大怕有什么厄運臨身。楊老二嘴里說的厲害,被他哥一訓(xùn)斥,強撐著面子頂了句卻不敢再亂說什么。
“哼……哼哼哧……”
剛才還是隱隱約約的聲音,這會已經(jīng)清晰無比。往兩邊看去,一大群獠牙鋒利渾身漆黑的野畜生竟然出現(xiàn)在了離我們不遠(yuǎn)的地方。
前面停了下來,花轎也跟著停了,卻不曾被放下。在迎親的時候,新郎不能下馬,花轎不能落地。不然會沾了路上的晦氣,帶回家對誰都沒有好處。
那些野畜生也停了下來,并沒有直接對我們這個隊伍發(fā)動攻擊。迎親隊伍的人不少,大概這些野畜生也有些害怕吧。看著那些碩大而充滿力量的身體,我心中想著也許它們可能會這么退去也說不定?
事情的發(fā)展顯然跟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樣,不知道是哪個方位忽然傳來了兩聲高亢的哼聲,這些野畜生就如同接到了命令,開始慢慢試探著往我們身邊靠攏。
而更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這群野豬才剛剛作出了這樣一種試探的動作,幾十只箭矢便帶著‘嗖嗖’的聲音,朝著兩邊狠狠扎了過去,這些鋒利的箭矢射的位置都狠刁鉆,不是那些畜生的眼睛就是鼻子。
就在我有些擔(dān)心著忽如其來的攻擊會惹瘋這些野畜生的時候,大腦卻詭異的撲捉到了一種驚慌的情緒。是的,驚慌,剛露了個頭的它們迅速往后倒退,只有寥寥幾頭被箭矢扎傷。只是這種小傷,對皮糙肉厚的野豬來收,算不得什么大礙,甚至可能激發(fā)它們的兇性。
“哼……哼哧哼~!”又是高亢的哼聲,聲音中透著些暴躁。原本退下去的野豬群聽到這聲音,竟然又開始慢慢逼了上來。
又是一波箭矢的射擊,這次它們并沒有再退,而是直接橫了身體將頭埋到了地上。
箭矢從野豬側(cè)面扎到了其身體上,它們卻只是抖了抖就把箭矢從身上抖了下去。被刺破的地方翻著鮮肉,卻沒有血跡滲出。
楊老大看到這樣的情況,嘴里低聲念叨說麻煩了,這群野豬有頭領(lǐng),這樣是嚇不退他們的。楊老二聞言臉色一白。
“老大,我們會不會死在這里?!睏罾隙行┖ε碌膯柕?,卻被楊老大狠狠瞪了一眼?!安粫f話就閉嘴!我說我來就行了,老娘非得讓你一起,累贅!”
楊老二顯然很害怕他這個大哥,被訓(xùn)斥的面紅耳赤卻不再反駁,只是眼中含著驚恐的看著繼續(xù)逼近的那些野豬,腿有些打顫。
“鄭家兄弟,你害怕不?”楊老大膽色很正,面對這樣的場面沒有半點害怕的情緒。我聞言笑笑,說道:“這有什么害怕的,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其實是每天把頭提在褲腰帶上過日子的?!毕啾扔谀切┰幃惖氖虑?,這場面雖然給我感覺很震撼,但是讓生出恐懼的情緒卻還差了些。
楊老大對我豎了豎大拇指,說道:“嘿嘿!有膽色!說實話我這心里都有些發(fā)憷,別看我這么鎮(zhèn)定,裝的!”
我有些驚訝的看了楊老大一眼,這人還挺有意思。
而就這這個時候,一聲弓箭的鳴聲好像劃破了空氣,帶著爆鳴聲鉆進(jìn)了樹林。緊跟著樹林中就傳來一聲歇斯底里的慘叫。就跟殺豬時候豬的叫聲一樣,其實這也就是殺豬時候豬的叫聲。不過相比于家豬,更加震撼人的耳朵。
朝我們逼近的野畜生聽到這個聲音,身形全都一滯,而后便胡亂叫著爭相轉(zhuǎn)身逃命,不消片刻就在樹林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驚奇的一幕看的我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范從龍卻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出現(xiàn)在我的旁邊?!捌饦蚋纾瑳]事吧?”范存龍問著我,我仿佛能聽到他手中那把弓的弓弦還在嗡嗡作響。
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箭壺,原本九根加粗的箭矢,現(xiàn)在剩下了八根。我問范存龍:“存龍,剛才那一箭是你射的?”
范存龍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頭說道:“嗯,那是個大家伙,我盯了半天才找到它的方位?!?/p>
“大家伙?有多大?”我忽然來了興趣,早晨時候范存虎跟范存熊兩兄弟才剛跟我夸過范存龍的箭法,沒想到這才到中午就見識了。
“將近四百斤,是這個豬林子的新頭領(lǐng)?!?/p>
“好家伙!這都被你一箭射死了,你就是范家莊的范存龍吧?!睏罾洗舐牭轿覀兊膶υ挼刮豢诶錃?,卻沒想到他竟然聽說過范存龍的名字,看來這小子在這片山里還挺有名氣。
迎親的隊伍的人全都送了口氣,打散了這個野豬群,我們這一大票人只要不單獨上路,就沒有野畜生敢來招惹我們。
范存龍靦腆的跟楊家的兩兄弟說了兩句話,前面就有四個漢子抬著野豬走了過來。其中一人大喊:“存龍,又中大家伙了,牛皮!”
我看向那個還在抽搐的野豬,一根加粗的箭矢從它的左邊眼睛中狠狠刺了進(jìn)去,幾乎要貫穿它的頭部。
范存龍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而這個時候,隨著走近范存龍,被他們抬著的還沒咽氣的野豬忽然發(fā)力掙脫了他們的手掉在地上,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嚎。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周圍人一驚,范存龍立刻立刻箭矢上弦拉成滿月對準(zhǔn)了還在掙扎的野豬準(zhǔn)備再補一箭。
“存龍別急!”我趕緊攔住了范存龍,這頭野豬在不停的朝我靠攏,用頭在我褲腿上猛蹭,透著一股哀求的意味。
我蹲下去看著它,它頂頂我,又盯向樹林里一個方向,然后再頂頂我,又看向那個方向。感受著從心底而出的那種懇求的意味,我明白了它的意思。
“睡吧,我會找到它的?!痹谛闹心睿腋@頭野豬建立起了一種冥冥中的交流,或者說是一種心理上的共鳴。
“哼……”最后的哼了聲,這頭大家伙終于在血泊中徹底不動。
趙七九被后面的變動驚了過來,走到近前問道:“起橋,怎么了?”
我搖搖頭說道:“沒什么,老九你現(xiàn)在這里盯一陣子,讓大家稍等片刻,我進(jìn)林子找個東西?!?/p>
“你要找什么?不行!”趙七九想都沒想便拒絕?!斑@林子不安全,你一個人出了事情我回去怎么交代?!?/p>
“可是不去不行,我答應(yīng)了它的?!蔽艺f著指了指地上躺著的野豬,繼續(xù)說道:“你知道的,這是一份因果,我得去!”
“但是……”趙七九猶豫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沒什么但是,這才剛剛把那些東西嚇退,一時半會不會有什么危險,你沒上過學(xué)所以不知道。存龍,你說是吧?”這是常識性的東西,范存龍點了點頭。
趙七九聞言大怒:“上過幾兩天學(xué)得瑟什么,趕緊早點滾回來,不然誤了時辰老子不等你了。存龍,你陪著這貨?!?/p>
看著趙七九吃癟的樣子我心中大樂,招呼了范存龍一聲就趕緊往剛才這大家伙不停盯著的那個方向趕去。想著腦子中存在的那個可愛小野豬的畫面,我忽然覺得其實它也是個偉大的父親。親情總是不分物種,反而是有時候人在親情上表現(xiàn)的比動物更加禽獸。
古人云虎毒不食子,人卻在餓極了的時候連自己的孩子都能烹殺。
書友評價
《古行詭異實錄》是一部可遇不可求的優(yōu)秀作品,作者逗你玩筆力雄健,故事情節(jié)設(shè)置精巧,敘事收放自如,引人入勝,給讀者帶來暢快的閱讀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