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淼一直住在組織上給分配的縣委大院一號樓，杜云趕到的時候，雖然是半夜三點，杜思淼卻仍然在家里整好了一桌菜，兄弟兩個半年未見，杜云又是半夜趕來，必然是有大事發(fā)生，好好的談一談更是必要。

菜是北縣賓館廚師連夜送來的，清蒸鯉魚，油菜蘑菇，粉蒸雞，小炒驢肉，西紅柿燉牛楠。四菜一湯葷素搭配，讓趕了一天路的杜云，瞬間胃口打開。

把手中的包遞給大哥，杜云走了幾步，先從盤子里用手拿了一塊牛肉塞進(jìn)嘴巴。

大哥便笑，“還是這么沒心沒肺的樣子?！?/p>

杜云咂八了幾下嘴巴笑說，“在大哥面前，我永遠(yuǎn)都是你的小不點?！?/p>

杜思淼比杜云大了十歲有余。

兩人坐下，杜思淼拿出一瓶茅臺打開，給兄弟兩個每人倒了一杯，兩人輕酌一口，大哥這才問說，“這么急匆匆的趕來河南，家里出了什么事？”

杜云吃了幾口，這才把筷子放下，抬頭看了一眼大哥，輕輕的說說，“潤玉姐死了?！?/p>

杜思淼點點頭，說，“我知說了?！?/p>

杜云端起面前的酒杯，“來，大哥，我們兄弟兩個喝一杯?！?/p>

酒杯是三兩三的高腳玻璃杯，兄弟兩個先前已經(jīng)喝了一半，但是就是半杯酒，杜思淼都不由抖了不少出來。顫抖著將酒杯放到嘴邊，杜思淼昂頭一口飲盡。

作為百姓的父母官，杜思淼自然見過不少大場面，但是哪一個大場面能跟得上眼前的3尺飯桌，讓他心潮澎湃。

杜云拿起酒瓶又給大哥倒了一杯。若是此時能選擇一種人生的狀態(tài)，那么倒不如醉了的好。

醉里挑燈看劍。

杜家跟南家，勢必要有一場你死我活的戰(zhàn)爭。但是戰(zhàn)爭怎么打響，卻是需要好好謀劃的事。

哥兩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兩人都是酒中好手，平常三四斤白酒不在話下。不一會兄弟倆就將三瓶茅臺酒瓶盡杯干，52度的茅臺酒，醇香甘洌，卻是最醉情中人。

杜思淼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杜云，你的房間已經(jīng)給你安排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先睡一會。”

杜云也不阻攔，顯然哥哥要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消化，而南青竹，注定已死。

杜云輕輕的把門帶上，走出門來。此時正是黎明時分。縣委大院里昏黃的路燈光芒，從清風(fēng)搖曳的梧桐葉縫隙中間照射下來，斑駁冰冷，搖曳無情。

在大哥的心里，那個死去的女子，一定在高高的虛空之處，望眼下來，注視著這世間所有的一切。

我愛你到底有多深，瘋狂代表我的心。

杜云忽然想起云妍欣，那個女子，低頭含羞，小手溫潤，是自己這一生當(dāng)中的那個她嗎？

杜云掏出電話，手機(jī)屏幕上正顯示著5:45分，遙遠(yuǎn)的北京，她已經(jīng)起床了吧，或者，正坐在公交上。

強(qiáng)忍住打電話的欲望，大哥一定沒睡，那個叫做溫潤玉的女子依舊英靈不遠(yuǎn)，而自己在來時的路上也有了初步計劃，相信不久，南青竹便會迎來當(dāng)頭一棒，而自己是其中最有力的一顆棋子。

南青竹，32歲。北京市政府研究室委員。其父親南天星，正是中宣部的部長，曾經(jīng)杜思淼的頂頭上司。

南青竹28歲外派四川省任縣委書記，30歲返回京城進(jìn)入政府研究室，比杜思淼起步要早了兩年。

正是這樣一個對手，那才更有意思。

杜云彎起嘴角。不由露出一絲清冷的微笑。

7

公交車上，云妍欣接到的媽媽的電話，媽媽先問了一下這邊工作的情況。云妍欣便笑著說一切都好，媽媽便又說，“付鐵蛋家，催婚催了幾次了……”

云妍欣便沉默。

付鐵蛋是云妍欣高中時訂的親。由于家庭的原因，云妍欣上大學(xué)所有的費(fèi)用。都是付家出的，云妍欣畢業(yè)后也一直攢錢，想把錢退給付家，無奈，這座城市，激發(fā)了人的理想，又埋葬了人的青春，攢錢，在這座城市是一項沒有普及到普通人的教育。

云妍欣對付鐵蛋，沒有特別的感情，既不喜歡也不討厭，一直把他當(dāng)哥哥看待。當(dāng)時自己年幼，付家又多次提親，媽媽不得不才答應(yīng)了這門親事。

見云妍欣沉默，媽媽又豈能不知說女兒的心思，便嘆了一口氣，說，“那我就再推一下。”

回到出租屋，周彤還沒有回來，云妍欣便去超市買了點菜，前幾天一直是周彤買菜回來，云妍欣也不好天天白吃。

雖然周彤一直說，云姐，我賺錢多，但在京城，誰有多余的錢？何況周彤家庭條件也不太好，家里還有生病的母親。

在廚房里收拾了兩個菜，便聽見周彤開門的聲音，接著周彤聽見云妍欣在家，便歡快的跑進(jìn)廚房，大叫說，“云姐，你回來了?！鞭D(zhuǎn)身看見廚臺上的菜，不由又驚叫一聲，，“哇，有好吃的哎?！?/p>

西紅柿炒雞蛋，肉末粉條，對于兩個蝸居北京的女孩子來說，已經(jīng)是很奢侈的消費(fèi)。

兩人將兩個菜吃得干干凈凈，洗完了碗，云妍欣便說說，“彤彤，我累了，我要先睡了?！?/p>

周彤抬頭看著云妍欣，“云姐，你今天好像不高興，是不是有人欺負(fù)你了？是那個叫杜云的混蛋？”

云妍欣搖搖頭，“你想哪兒去了，他已經(jīng)出門了，可能最近回不來。”

周彤便更驚訝，“難說是那個叫余小虎的混蛋？我去揍他?！?/p>

“你就不要瞎猜了，余總也出門了，是我自己的事兒?！?/p>

周彤說，“不行，明天我必須送你去，明天我正好休班，我倒要看看有誰敢欺負(fù)你？”

“行，你愿去就去吧，反正那有一個胖子。看著讓人討厭的很。”

兩人說好明天上班，便各自睡去。早上剛剛五點，天還朦朦亮，周彤便爬起床來，咚咚咚的敲云妍欣的門。

云妍欣趕緊起身，收拾了一下，兩人隨便吃了點早餐，周彤便騎著自己的山地車，載著云妍欣向公司走去。

天氣陰陰的，似乎就要下雨，路上除了騎著自行車上學(xué)的學(xué)生，其他行人還少。兩人走了一段，對面一班高中男孩子，跟兩人擦肩而過。

其中一個男孩子沖著兩人吹了一聲口哨，大叫說，“哇，美女哎！”其他男生便嘻嘻哈哈的笑。

周彤停下車子，轉(zhuǎn)身揚(yáng)了揚(yáng)手臂，“信不信姐姐打爆你們的頭?！?/p>

男生便笑得更加劇烈，嘻嘻哈哈遠(yuǎn)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