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漸行漸遠(yuǎn),晏南衡往后靠,即便閉眼,他的右眼皮還是快速跳動(dòng)起來。
莫名的不安感擾亂著他的心,晏南衡沒有再回頭,車子進(jìn)入拐角,他似乎聽到驚叫聲,他睜開眼,仿佛方才的驚叫只是幻聽。
“少夫人,來人啊,請大夫!”丫鬟瞧著蘇若身下鮮紅的血跡,驚叫連連。
蘇若的手向下,觸碰到裙裾,指腹頓時(shí)間沾染了濕漉的鮮血,那么紅,那是她和南衡的孩子。
“不要離開我,求求你,別離開,我愛你啊孩子……”蘇若一只手緊緊拽著身旁臉色煞白的丫鬟,“救我,救他……”
視線被淚水模糊,疼痛之感遍布她全身,蘇若絕望地叫著:“南衡,南衡……”
“少夫人,你堅(jiān)持住,大夫馬上來了。”丫鬟跟在蘇若的身旁,蘇若被抬進(jìn)房里。
晏老爺和夫人聽聞蘇若的事兒,趕去兒媳那里。
晏老爺問從房里出來的大夫,大夫卻對他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緊接著搖搖頭:“老爺,夫人,保不住了?!?/p>
“什么保不住了?”晏老爺聽得稀里糊涂。
“小少爺保不住了。”大夫如實(shí)道。
大夫的話音剛落,晏老爺險(xiǎn)些沒站穩(wěn),往后退了兩步,而晏夫人則是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大夫的聲音早就傳入了房內(nèi),‘小少爺保不住了’這句話像個(gè)魔咒,一直縈繞在蘇若的耳邊。
她死死的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痛哭處聲來,被遮住的雙手,緩緩來到肚腹上。
那里仿佛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她來不及看到孩子的模樣,那孩子就離她遠(yuǎn)去了。
晏南衡此時(shí)此刻,卻陪在宋之遙的身邊,蘇若還清晰的記得晏南衡棄她不顧非要去找宋之遙的場景。
是她太偏執(zhí),總覺得自己嫁給他了,對他好,他會愛上自己。
然而,這場婚事,一開始就是她一廂情愿,他的心里從未有過她的位置罷了。
何時(shí),長輩與她說過,強(qiáng)扭的瓜不甜,她以前不信,如今卻是真的信了。
蘇若雙眼緊閉,腦子里已經(jīng)一片空白,都是她強(qiáng)求來的,都怪她自己非他不可……
兩行清淚劃過她的眼角,浸入她黑色的發(fā)絲之中,就在此時(shí),門被人從外頭打開。
掛著哀傷神色的晏老爺和夫人,來到她的床前,萬分愧歉地對她道:“若兒,是我們晏家對不起你,讓我如何與你父親交代?”
晏老爺和她父親是摯友,打小對她疼愛有加,如今她失了孩子,兒子晏南衡據(jù)說還去找宋之遙了,險(xiǎn)些老臉都沒處放。
“父親~”蘇若聽著蒼老悲傷的嗓音,說不出責(zé)怪的話來,只是心變得更加疼了。
“我去將他找來,這兔崽子,我非宰了他不可?!标汤蠣攼圩酉騺硇那校缃袷菤鈽O了。
蘇若拒絕,傷心欲絕的表情被她隱忍下去,最后只是從齒縫擠出三個(gè)字:“不必了?!?/p>
即便套住他這個(gè)人也套不住他的心,她真的累了,好累好累,如今,她只想著放下。
她再也不想強(qiáng)求他的感情,她太疼了,而晏南衡永遠(yuǎn)無法感覺孩子從她身體流逝的那種切膚之痛。
就在這時(shí),傳來了老祖宗聽聞失去重孫的噩耗暈倒的消息,晏老爺不得不趕往老祖宗那里。
晏夫人還是沒有聽取蘇若的話,遣人去通知晏南衡。
晏南衡得到消息時(shí),還在和宋之遙僵持著。
三少,少夫人流產(chǎn)了?!駛€(gè)炸彈,直接轟擊了面色本就暗沉的晏南衡。?晏南衡抓住來通稟的下人,面色駭人,緊繃著聲線問:“你再說一遍?!?/p>
“三少,少夫人……她流產(chǎn)了!”下人悲慟地再次和晏南衡道。
頓時(shí)間,晏南衡的腦海仿佛一下子炸開了,他想起了蘇若問他的話:“你喜歡孩子么。”
她是不是想告訴他,肚子里已經(jīng)有了兩個(gè)人的孩子?
新婚夜的纏綿,他著實(shí)入了迷,仿佛著了她的魔障,只想一再深入,最后迸發(fā)。
有了孩子,其實(shí)也合情合理,只是,他實(shí)在沒想過,孩子會來得如此快。
這樣的話,同樣傳入了宋之遙的耳中,妒意在宋之遙的心底滋生,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成為晏南衡的妻子,將來她可以有屬于晏南衡的孩子。
卻不料這兩樣都被蘇若占據(jù)了,不過,大快人心的是,蘇若的孩子終究是沒了。
今日,一切都如此巧合,猶如老天爺都在幫助她挽留晏南衡的心,宋之遙想到這里,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但原本站在她面前的晏南衡卻轉(zhuǎn)身就要離開,宋之遙叫住他:“南衡,你別走?!?/p>
挽留他的聲音,并不是這一日內(nèi)第一次聽到,蘇若的苦苦哀求,她那蒼白的面容一直出現(xiàn)在他的眼簾。
“若不是你演的這出戲,我不會來?!标棠虾饫渎暸珜λ?,宋之遙被這樣的晏南衡嚇了一大跳。
精明如他,又怎會看不出來,手腕受傷是她威脅他的把戲。
這已經(jīng)是晏南衡第二次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戲碼,上次,還是在晏家。
宋之遙追上去,從后面抱住晏南衡:“別走好不好,你可以不娶我,我不要名分了,只要你的心在我身上,只要你還愛我?!?/p>
她的自尊,在愛情上,顯得如此卑微。
仿佛,前些日子,他的話,還在耳邊:“之遙,你還是名清白女子,找個(gè)好人嫁了吧,我已經(jīng)成婚了,她是我的妻,我不能對不起她,如此下去,我們?nèi)硕紩軅??!?/p>
縱使那日她緊緊抱住他,一直追問究竟為何他要棄她遠(yuǎn)去,他還是掰開了她的手。
他只是淡淡回了她一句:“我以前喜歡你的單純善良,在晏家那一刻,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
她陷害蘇若,所以顯得太有心機(jī)是不是?
晏南衡的性子,向來剛正不阿,不喜歡居心叵測的人,只是宋之遙實(shí)在沒想到自己那一次的行為會讓晏南衡另眼瞧她。
她害怕失去他,實(shí)在不能沒有他,所以才有了今日這場‘性命堪憂’的戲。
預(yù)料之中,晏南衡來了,她如愿以償?shù)囊姷搅怂?,可是此刻她抱著渾身僵直的晏南衡,感到萬分陌生。
她感覺不到他的情,卻察覺到了他對蘇若的擔(dān)憂。
他的大掌碰觸到她的手背,將她緊緊箍在他腰肢的手決然扯開。
晏南衡緩緩的轉(zhuǎn)過身來,他面色緊繃,眼里沒有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頹敗,他啞聲:“我的孩子……沒了!”
沒有多余的字眼,意思卻再明白不過,他要她放手,他要去蘇若身邊。
“南衡,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你也是擔(dān)心我的對不對?不然你不會聽聞我受傷趕來?!彼沃b想要一顆定心丸,只要他給一個(gè)肯定的答復(fù),她會放手讓他回家。
畢竟,他回去了,還會來;可她最怕的事情是,他心里沒有她,她怕他的心,早就不知不覺間給了蘇若了。
晏南衡看了她一眼:“抱歉,我來,只是不想你做傻事,用死威脅一個(gè)人,那不叫愛?!?/p>
“那她用你父親和她父親的友誼威逼你娶她,就叫愛么?”宋之遙反問晏南衡。
晏南衡臉上有著淡淡的憂傷,他低沉著嗓,道:“所以,我和她都收到了上天的懲罰。”
宋之遙心中一怔,晏南衡將話說到這樣的份上,她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她臉上露出了可憐巴巴的神情:“南衡,別離開我,我不怕懲罰,只要有你,什么懲罰我都不怕?!?/p>
“抱歉!”他只留了兩個(gè)字給她,晏南衡從不是優(yōu)柔寡斷的人。
他愛得轟轟烈烈,分得也不拖拖拉拉,他總是晏家活得最明白的人,所以,當(dāng)看到宋之遙不是表面那么好的時(shí)候,他知曉,自己愛錯(cuò)了人。
至于蘇若,愛她么?
不,應(yīng)當(dāng)不愛!
他討厭這個(gè)從小在身后的‘跟屁蟲’,可他,也是最對不起她的那個(gè)人。
晏南衡趕回晏公館,一進(jìn)去,就被母親掐了一把手臂,疼的他險(xiǎn)些叫出聲來。
“天殺的喲!你怎的才回來,你都做了些什么,是要把我和你父親還有你老祖母給氣死么?!标谭蛉说谝淮纹瓶诹R最疼愛的兒子,卻也是氣到極點(diǎn)沒法子控制。
晏南衡知曉母親傷心,求孫心切的母親,這會兒沒拿刀剁了他依然是給他留了面子。
他停滯不前,雙腳像是灌了鉛,往前走一步都是如此艱澀。
晏夫人用手碰了碰他,道:“還不去瞧瞧你媳婦兒,她這會兒,指不定有多疼呢?!?/p>
是啊,指不定有多疼!
所以,他才不敢去見她。
他天不怕地不怕,此時(shí)此刻卻著實(shí)怕得很,怕面對她毫無血色的臉,怕面對只是一灘血的孩子,更怕她絕望地叫他南衡……
晏南衡來到房前,雕花門上還整齊地貼著大喜字,他和她并未成婚多久,就失去了他們的第一個(gè)孩子。
他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把,卻怎么也沒有松開的那一刻。
晏南衡鼓起勇氣敲了敲門,開門的人是房內(nèi)的丫鬟,見是他,輕聲道了一句:“三少,你可回來了?!?/p>
書友評價(jià)
在婚戀同類題材中,小星星啊的小說《當(dāng)愛已隨風(fēng)逝》可以說是鳳毛麟角,沒有其他小說千遍一律的俗套,有的是標(biāo)新立異的獨(dú)樹一幟,不禁讓人耳目一新,在此力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