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雅忙搖頭：“沒有，醫(yī)生你人這么好，我是有點受寵若驚。”她沖醫(yī)生笑起來，小小的虎牙在燈下閃著潔白的光。

簡君翊也微微揚了唇角，忽然很想輕輕觸一觸溫雅柔軟的唇瓣。

簡君翊其實是個張揚奔放的人，因著家里的勢力，他也有這個資本，看上誰也不用擔心她會說個不。

可今天下午，他又是在網(wǎng)上查補氣血的中藥，又托家里的阿姨去買了放在湯里，簡君翊想，要是被老媽知道自己只是為了和女孩兒吃頓飯就這么折騰，一定會笑話他。

也許是真的有一些喜歡的吧。

簡君翊垂眸，勺子攪渾半碗湯。

看溫雅只吃了幾口就沒再動，簡君翊問：“難受？”

溫雅搖頭，“沒有，最近食欲不是很好，總覺得胃里很撐，吃不進東西?！?/p>

“明天就能出院了，出院后也要勤來做檢查，多注意身體?！?/p>

一提起溫雅的病情，簡君翊心里就發(fā)涼，更何況他是溫雅的主治醫(yī)生，對情況自然更加了解。

溫雅做手術(shù)的時間已經(jīng)太晚，術(shù)后癌細胞多發(fā)轉(zhuǎn)移的可能性也很大，到只能做化療的時候，就是在拖日子了。

溫雅點頭，神情里卻沒多少期待喜悅。

“早點休息吧，我今晚值夜班，有什么事就叫我?！焙喚床幌胱寽匮艦殡y，利索地收了東西，“明天我調(diào)休，剛好可以送你回家?！?/p>

溫雅還記得上次簡君翊出現(xiàn)在家附近惹出的麻煩，心里多少有些不坦然。

可她發(fā)現(xiàn)簡君翊根本說不通，直到最后被按在床上，蓋上被子時才抱怨般的調(diào)笑：“都說醫(yī)生是優(yōu)秀的結(jié)婚人選，我倒是沒看出來，都像你這么霸道，還有哪個姑娘敢嫁？”

“只要你愿意嫁就可以。”

溫雅猛得一驚，偏頭去看簡君翊，發(fā)現(xiàn)他眉眼里都是戲謔，好像只是隨口的玩笑。

溫雅松了一口氣，笑道：“我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了，你說你逗我作什么。”

簡君翊笑了笑，什么都沒說，站在床頭沒動。

直到過了半晌，才輕聲喚了聲：“溫雅?！?/p>

溫雅眼皮有些沉，含含糊糊應(yīng)了聲，“嗯？”

簡君翊掖了掖被角，手指掃過溫雅垂落的發(fā)絲，“快睡吧，明天我送你出院?！?/p>

直到簡君翊離開，溫雅縮在被子里，想不出什么頭緒，她不認為現(xiàn)在的自己還有資本得到另一個男人的喜歡，更何況是醫(yī)生那么優(yōu)秀的人。

第二天，簡君翊把溫雅送到樓下，想了想，溫雅沒有邀請他上樓，即使顧皓文遠在天邊，她依然對那天的事心有余悸。

回了家，溫雅侍弄了花草，幸好它們都很頑強，這么多天沒打理，竟還保持著不錯的生命力。

看著努力生長的綠植，溫雅的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一絲對生命的渴望。

弄完花草，溫雅沒什么事可做，翻找出以前的相冊。

夕陽斜斜地照進來，屋里空曠而冷清，溫雅輕飄飄的身體窩在沙發(fā)里，看二十歲的自己在不同場景里微笑。

照片中的溫雅目光中幸福滿溢，身邊還有顧皓文，在校門口，在海邊山上，摟著抱著依偎著，每個表情都那么溫柔，那么甜蜜。

有一張合照里，顧皓文抱著她坐在長椅上，笑得眉眼彎彎，嘴巴半開半閉，好像在說著什么，她的頭仰著，盯著自己的愛人。

溫雅看著，忍不住笑了一下，合上眼皮回憶。

“丫丫，我愛你?！?/p>

溫雅下意識睜開眼睛，空寂的大房子里，只有她的呼吸聲。

溫雅剛和顧皓文在一起時，顧皓文給她起了個昵稱，丫丫。

丫丫，走，吃飯去，丫丫，過來抱抱。

不管溫雅當時在干什么，只要聽見這兩個字的咒語，立馬就會停下手，順從地挽起他地手臂，或者像只小貓一樣拱進他懷里，滿足地笑著。

最后一次說這話是什么時候？

感覺像是已經(jīng)隔了一個世紀。

上海，觥籌交錯的KTV包房里。

二十歲的孟夢正在三十二歲的顧皓文懷里，像盛開的花朵一樣，自信地昂著頭，脖子上一條水晶項鏈格外搶眼。

三個小時前，顧皓文陪她逛奢侈品店，看見那條項鏈就掛在櫥窗里，標價16萬人民幣。

迎著顧皓文的目光，孟夢輕快地眨了眨眼，顧皓文笑了，孟夢也笑了，夕陽斜斜地照進來，她臉上的笑容迷人又美麗。

顧皓文出差后總是很少再給溫雅打電話的，也許是真忙，也許僅僅是因為不方便而已。

溫雅也不會查崗，像八婆一樣嘮嘮叨叨，疑神疑鬼，實在太掉價。

況且貓想偷腥，防不勝防。

溫雅覺得身上有些冷，她在沙發(fā)上縮了縮身體，突然很想聽聽顧皓文的聲音。

電話很快響了幾聲之后有人接通了，男人的聲音低沉悅耳，卻有些不自在，“你還記得給我打電話？”

溫雅握著手機沉默了幾秒，上大學的時候，她和顧皓文能煲一整夜的電話粥，盡管兩人天天都能見，依舊覺得夜晚太長。

那時候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多話可說，就連番茄炒蛋先放番茄還是先放蛋都能討論半天，最后總是以顧皓文說結(jié)婚以后我做給你吃收尾。

后來慢慢就變了，總覺得沒什么好說，直到變成現(xiàn)在這樣——十天半個月不見面也沒個電話來問候都是很正常的。

“我很想你?！睖匮呕剡^神，幾秒的時間里思維竟有了幾年的跨度，一時間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顧皓文也是一愣，他很久……都沒有聽溫雅說這樣的話了，而且，他似乎聽出溫雅短短四個字里就帶出的一絲哽咽。

像是真的，又像錯覺。

“我盡量快一些，早點回來陪你?！?/p>

顧皓文的聲音溫軟了兩分，心里有很大的波瀾。

溫雅還沒想好說什么，聽著像是隔音良好好的包房門突然被打開，本來悶悶的話筒里傳來一片嘈雜，歌聲，音樂聲，碰杯聲。

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擠進溫雅的耳朵，“皓文哥，你那電話怎么還打不完啊，王老板都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