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試探著，能不能跟他一起吃飯，他同意了。后來，就有了許多次一起吃飯。再后來，我問他，要不要去看電影，他也同意了。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試探，我們好像變成了朋友，他也沒那么冷漠了。

持續(xù)了一年的曖昧關系，到大二，我終于鼓起勇氣，向他告白。他看著我，輕輕地點點頭。我緊張地看著他，不肯錯過一點點表情，他一點頭，我高興得像要飛起。

但在這段感情中，我終究是弱勢的一方。我愛玩，愛笑，從小我父母就說我是不是有“多動癥”，但在林景面前，我卻成為了安靜溫順的小女生。拋棄了我的驕傲，成為了我從未想過的模樣，那么卑順，百般討好另一個人。

“你怎么換發(fā)型了？”一次，我興高采烈地向他展示我的新發(fā)型，他卻皺著眉。

“你是更喜歡我之前的發(fā)型嗎？”我的好心情熄滅，小心翼翼問他。

“之前的更好看?！彼卣f。

之前的發(fā)型就是傳統(tǒng)的黑長直。當天，我就去了理發(fā)店，要把栗色的卷發(fā)變回黑長直。

“這新做的頭發(fā)，多好看，怎么又要變回去？”理發(fā)師不解。

我苦笑：“男朋友說不好看?！?/p>

“那是他沒眼光。你真要做成原來的發(fā)型嗎？”

我深吸一口氣，點點頭。

這三年，我再也沒換過發(fā)型。

4

天上飄起小雨，我感覺到一絲寒冷，卻不想回宿舍，仍然在街上游蕩。

人越來越少，到最后似乎只剩下我一個人。

腦袋昏昏沉沉，腳步也沉重起來。突然，我眼前一暗，失去了意識。

再睜眼，眼前是潔白的天花板。旁邊飄來一絲食物的香味，混雜著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

“醒了？”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扭頭看去，是林深，林景的哥哥。

我與他見面不多，有時他來林景的租房，我們會遇見，有時我跟林景出門吃飯會碰到他，之前我跟林景一起喊他“哥”。但現在我已經跟林景分手了，看著這個前男友的哥哥，我不知怎么開口。

似乎是看出我的顧慮，他說：“叫我林深就好?！?/p>

我坐起來，半靠著枕頭：“我怎么在這？”話一出口，才發(fā)覺自己嗓音沙啞。

林深倒了一杯水，遞到我手中，我道謝，接過，是溫的。

“昨天碰巧經過，看見你一個人，本想打個招呼，你卻突然暈倒了。我就把你送來醫(yī)院。醫(yī)生說你有點低血糖，再加上情緒不佳，又淋雨，就發(fā)燒，暈倒了?！彼焖俚亟忉?，似乎有一絲緊張。

“謝謝你?！边@么巧，那時還下著雨，夜晚街上沒什么人，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在街上晃悠。

“家里阿姨煮的粥，你有點發(fā)燒，只能吃清淡的?！彼⑵鸫采系男∽雷樱执蜷_保溫桶，取出勺子，把東西擺在我面前。

我嘗了嘗，很鮮甜。

“本來我想回家自己煮粥，但是你一個人在醫(yī)院，我不放心?！彼攘志按笠粴q，性格卻跟林景完全不同，他像鄰家陽光男孩。

“好吃嗎？”

“很好吃。謝謝你家阿姨了。”我真誠地說。

“可惜你沒嘗過我煮的，比這個更好吃?！彼首鬟z憾道。

我笑起來，之前的陰霾仿佛一掃而空，心情被他感染，變得輕松。

“你還會做飯嗎？”我好奇地問。

“那當然！我廚藝可好了！”他頗為自豪。

“那你還總是蹭我做的飯，都不幫忙！”我給林景做飯，他總是掐著點來蹭飯。

“你做的飯也好吃，水平……就跟我差不多吧！所以我也沒什么可幫的，你做的就等于是我做的。”

聽見這理所當然的話語，我卻不感到生氣，反而有種見到同道中人的感受。只是這最后一句話，總覺得哪里不對。

忽略心中一點異樣，我看看吊瓶，問他：“我什么時候能走？還有醫(yī)藥費，我轉給你。”

“還有半瓶，結束了就可以走了?！彼贸鍪謾C，調出二維碼，“你加我微信再轉賬吧?！?/p>

我這才發(fā)現，原來我還沒有他的聯系方式。手指不自覺滑到與林景的對話框，空蕩蕩的，從分手后，我們就沒有聯系了。

5

我搖搖頭，想把這些糟心事甩出去。

首先，就從發(fā)型開始。

我和朋友約定，放學后去做頭發(fā)。

我們的課不一樣，我在校門口等她。

“熙熙，你這么早就來了……”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扭頭看去，林景看清人后頓時止住話頭。

“是你?！彼麆e開眼，皺皺眉，從我身邊擦過，去找他的“熙熙”。

連前女友和“妹妹”都能認錯嗎？

我摸摸自己的臉，眼前突然浮現林熙的模樣。她跟我一樣，也是黑長直的頭發(fā)，也是溫婉嫻靜的風格，是林景希望我成為的樣子，是我陪在林景身邊的樣子。

感受到一束目光投向我，我循著目光望去，是林熙。她一臉復雜，緊抿著唇。我瞬間想起她之前跟我說的話，原來是這個意思，林景喜歡她的模樣風格，而我跟她有些像，所以林景答應跟我在一起。

我忽然明白，為什么林景凝視我的時候，眼神悠遠，帶著思念，我還以為他多么深情！或許深情確實有，只是對象是林熙。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我只覺墜入冰窖。

替身？好得很！

我抬頭看漆黑的夜空，強忍下心酸。

“林景哥哥，你剛才跟明曉姐姐說什么呢？”林熙柔柔的聲音鉆入我耳中。

“沒什么，認錯人而已?！绷志皾M不在乎地說。

這時朋友來了，她歡快地拉著我：“走吧！”卻在轉身時看見林景和林熙，隨即不滿地斜了他們一眼：“呸！渣渣！”

我好笑地看著她，心中的悲傷也被壓下去。

理發(fā)師還是之前那一位，他很驚訝：“是你??！終于要換發(fā)型了嗎？”

看來他對我印象很深刻，連外人都知道我的喜歡如此卑微，林景卻看不出，或者說是忽視。

三年，頭發(fā)長了不少。剪刀“咔擦咔擦”地剪著過長的頭發(fā)，仿佛剪去了三年多余的感情。

結束后，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卷發(fā)張揚，活潑俏麗，我再也不要委曲求全，我要做回我自己。

發(fā)了一張自拍到朋友圈。

林深第一個留言：“很好看！”

6

學校組織跨學院聯誼活動，很巧，我們院分到和林深所在的學院一組。兩院的負責人商量后，決定去海洋主題樂園。

集合時，我看見林深了。他正和一群男生談笑，注意到我后，也不知跟那些男生說了什么，他們一邊揶揄地笑著，一邊往我這個方向推著林深。林深向他們擺擺手，咧著一嘴大白牙，小跑著朝我沖來。

“明曉！”他樂呵呵地打招呼，陽光照耀下，淺色的瞳仁散發(fā)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朋友在旁邊暗暗地懟我的手臂，擠眉弄眼一番，溜走了。

“好巧啊?！蔽覍擂蔚匦πΑ?/p>

“你一個人嗎？我也一個人，我們一起走吧！”他好像沒看見剛才溜走的朋友，也忘了那一群男生，也不等我回答，自顧自地下了定論。

被這傻乎乎的樣子感染，我尷尬的情緒消散，也跟著樂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