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絞盡腦汁，動用她淺薄的大腦來說服蕭硯隨。

以她對蕭硯隨的了解，蕭硯隨沒本事，但有良心。

“是啊，叛軍還會屠城。”蕭硯隨略有些失神，目光彷徨的看向正對的窗戶。

廊檐下，一盞盞宮燈已經(jīng)亮起。

暖黃的光透過窗戶射進(jìn)來，風(fēng)吹，明滅不定，微弱中似乎還帶著些冷。

小皇帝的眼神隨著搖曳的燈籠飄忽閃爍。

似乎，不知人間愁滋味一心只會縱聲色的小皇帝通身被染上了輕愁。

片刻，小皇帝的眸光變得堅定，幽幽道“父皇說過，屠城的都是暴虐不堪之輩，為君必是生民之難?！?/p>

“笙笙，你說的有道理?！?/p>

“朕雖然不是好的，但也不是最差的?！?/p>

“只是，朕行嗎？”

“咱倆行嗎？”

“別長他人威風(fēng)，滅自己志氣！”顧笙抬高聲音“不行也得行。”

顧笙決定給蕭硯隨來點兒狠的。

“陛下，不會的可以學(xué)，學(xué)不會的可以求助會的?！?/p>

“你瞧！”顧笙白皙的手落在桌角，面不改色，輕輕一掰。

沒掰下來……

尷尬就是來的這么猝不及防。

顧笙【系統(tǒng)，不是吧，鐵砂掌連個桌角都掰不下來，叫什么鐵砂掌，不如叫綿綿掌。】

【宿主，請審題，砸墻掐脖摟腰強(qiáng)制愛。】

【系統(tǒng)，孤陋寡聞不是你的錯，但你出來丟人現(xiàn)眼就是你的錯了。戀物癖的赫赫威名，你沒聽過嗎？有人愛玩蛇有人愛玩蟲，我現(xiàn)在跟桌子強(qiáng)制愛，有毛病嗎？沒毛病！這年頭，沒點兒毛病的還配稱主角？你看你這不知變通的行事作風(fēng)，就能猜出你是個快要被淘汰的老古板?！?/p>

顧笙劈里啪啦，連氣都不帶喘一下。

【……】

系統(tǒng)屈服了。

說不過，根本說不過。

身為系統(tǒng)這么多年，就沒見過這么碎嘴的宿主。

見過人身攻擊的，還沒見過對系統(tǒng)展開攻擊的。

對話發(fā)生在電光石火間，顧笙手上一用力，再一掰，三角形的桌角就落在掌心。

系統(tǒng)發(fā)出尖銳的爆鳴聲【你獲得的獎勵只是初級鐵砂掌還沒刷出升級版，憑什么掰桌角！被你忽悠的短路了！】

【你升級，你升級?。　?/p>

顧笙：笑話，有便宜不占，天打雷劈。

做選擇刷出的獎勵毫無規(guī)律，天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刷出升級版。

她想快活，那就只能系統(tǒng)不快活了。

吃虧是不可能吃虧的。

顧笙顧不得理會上躥下跳尖叫咆哮的系統(tǒng)，一派高人風(fēng)范的對著蕭硯隨攤開掌心，循循善誘“陛下，這說明什么？”

蕭硯隨看傻了眼，俯下身細(xì)細(xì)看向缺了一角的桌子“力大無窮？”

“武林高手？”

“這叫不行就得練?！鳖欝弦呀?jīng)完完全全對蕭硯隨的領(lǐng)悟能力絕望了。

“我能不斷進(jìn)步，陛下也能?！?/p>

“世上無難事，只要可攀登?！?/p>

“陛下，你要有明知山有虎猛敲退堂鼓的勇氣。”

蕭硯隨“嗯？”

顧笙一怔，說的太順嘴了。

“言而總之，總而言之就是不能輕易的向惡勢力低頭，不能輕言放棄，要自救，要自強(qiáng)，否則的話，叛軍頭子就會殺你的百姓，砸你的祖陵，燒你的獸園，搶你的女人。”

“你就算去了地底下，見了大乾的列祖列宗，逢年過節(jié)，你連上桌吃香喝蠟的資格都沒有。”

“還禪讓嗎？”

“還有異議嗎？”

蕭硯隨搖頭“不?！?/p>

“沒有。”

顧笙松了口氣“那陛下自便吧。”

她讓四季準(zhǔn)備的蘭湯都要涼了。

蕭硯隨：……

這是赤果果的逐客令。

哪怕此刻蕭硯隨心中的疑惑如雨后春筍，一茬接著一茬，還是沉默的離開了懿安宮。

他得靜靜！

他得理理！

天色已完全變黑。

在這長長的宮巷里，被風(fēng)吹拂的黃色燈籠在不斷地?fù)u擺，發(fā)出輕微的叮當(dāng)聲。燈影婆娑，微弱的光芒在空氣中搖曳。

一重重宮殿，似乎永無盡頭?；椟S的燭光從宮殿內(nèi)透出，投向?qū)m門口和宮巷，拉長了暗影。

蕭硯隨突然覺得大乾的未來和命運就如同這飄搖的宮燈，前途未卜。

“陛下，”隨侍的大太監(jiān)梁安見蕭硯隨情緒低落，垂頭喪氣，嘗試著提議道：“獸園的宮人來報，虎房添了只小虎崽，陛下可要去看看？”

梁安，是蕭硯隨身邊的老人了。

所以，也最是了解蕭硯隨。

沒有什么煩惱是玩樂不能消除的。

見蕭硯隨不為所動，梁安再接再厲“市井街又新開了幾家新奇的鋪子……”

市井街是蕭硯隨登基后效仿民間的買賣街建造的。

當(dāng)鋪、酒肆、茶坊、客棧，戲院、舞榭，跑馬場……

宮外能看到的，這條市井街上應(yīng)有盡有。

往日里百試百靈的法子，在此刻，卻沒了半點作用。

梁安垂首斂眉，陛下這是厭倦了獸園和市井街嗎？

還是皇后娘娘和陛下生了爭執(zhí)？

“擺駕，朕要去尋謝督主。”

腦子里如一團(tuán)亂麻的蕭硯隨，決定去借用一下謝逾的腦子。

夢境里，謝逾能以身殉國，就說明是個好的。

他的笙笙，背著他長了腦子，還練了巨力，不僅能說的頭頭是道，還能徒手掰木桌。

他不能被甩下太多。

闔宮之中，最聰明的當(dāng)屬謝逾。

解疑答惑，找謝逾！

梁安：？？?

“嗻?！?/p>

確定了，陛下絕對是受刺激了。

平日里，陛下見了督主都巴不得繞道走，現(xiàn)在竟然主動去尋。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梁安心中風(fēng)起云涌，生怕這平靜的宮城里又會刮起要人命的風(fēng)，

這邊兒滿腹心事的蕭硯隨坐在步輿上，搖搖晃晃朝著興泰殿行進(jìn)。

“梁安，朕理解了一首詞?！?/p>

梁安頭壓的更低，面上恭恭敬敬“陛下，您說?！?/p>

理解了一首詞？

詞？

不是四句詩？

陛下大腦空空，還能記得詞作？

越來越瘆得慌了！

不行，明兒一大早就得去跟懿安宮的四季姑姑打聽打聽陛下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心里有數(shù)才不慌。

梁安靜靜的等待著，半天沒有下文。

不出意外，陛下是記不住原詞了。

“就那個什么識不識愁，愁不愁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