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冬萱怒了。
女兒也太不省心了,一周里找了三次家長,攤子還要不要擺了?不少顧客因為殺魚不及時轉(zhuǎn)而放棄了購買,損失的都是錢啊。
老娘辛辛苦苦把你養(yǎng)大容易嗎?三天兩頭給我找事?老虎不發(fā)貓你當(dāng)我病危??!
全冬萱解下橡膠手套丟到一邊,甩掉圍裙就怒氣沖沖地跨出自家魚攤。
看著怒氣沖沖的妻子,丈夫**連魚攤也顧不得管了,連忙撲出去拉住她,看了一眼那張鐵青的臉,吞了吞唾沫說:“文明教育,千萬記住文明教育啊……”
玉不琢不成器,自家這位姑娘不打不解氣,全冬萱對于教育的技戰(zhàn)術(shù)早已了解于心。
當(dāng)全冬萱揮著大巴掌踏進花仙小學(xué)的教師辦公室的時候,迎來的卻是四個小男孩兒笑意盈盈的臉,那場面簡直一派祥和,不知道的以為是開好人好事大會呢。
“阿姨,沒事兒,王蕊對我們可好了。”
“對,待我們像一家人一樣?!?/p>
“是的是的?!?/p>
“她沒打我們,是我們自己摔的……”
找家長?就這?
看著那幾個小男孩兒一個個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全冬萱這位七尺女子漢也禁不住有點同情他們了。
“眼角都青成那樣了,摔跤也摔不到那個地方,就這么睜著眼睛說瞎話?王蕊你給我過來!”
王蕊望著媽媽,此時的媽媽像一頭發(fā)怒獅子,她先是一怔,然后嘴一努,居然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
“你這丫頭……”全冬萱揮起巴掌作勢要打,別的不說,單就這揮搏的氣勢,別說全校,就是把全市中小學(xué)所有家長都找來也絕對揮不出這股勢若雷霆的氣勢。
班主任白老師的臉都嚇白了,連忙撲上前,用自己瘦弱的小身板拉住全冬萱粗壯的胳膊。
“我說王蕊媽媽呀,你別老打孩子呀,雖說王蕊比一般孩子結(jié)實了點兒,但您是世界冠軍呀,萬一打出個好歹,還不得后悔一輩子呀……”
王蕊似乎并不怎么怕媽媽的大巴掌,反而笑嘻嘻地迎向她那張滿臉怒容的臉,好像知道那巴掌根本不會落下來一樣。
全冬萱似乎是聽進去了老師的勸,收斂了怒容,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九十度鞠躬彎腰下去,誠懇地說:“請白老師多多教育?!?/p>
“……”
白老師也是帶慣了班的,像這種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家長見得多了,但是演技這么好的還沒有,前一刻雷霆萬鈞,下一刻誠懇謙遜。
就在白老師不知道下一句話怎么說的時候,一個小男孩喊了聲報告敲門進來。
全冬萱一見就樂了,這不是樓上老武家那孩子嘛。
這的男孩兒一見就招人喜歡,生得壯,跑得快,早早被市體校挑選了苗子短跑去了,他和女兒還有徐教練的閨女徐玉晴,三人從小一場長到大,算得上青梅竹馬了。
全冬萱很喜歡這個男孩兒,還曾經(jīng)和武爸爸開玩笑說將來做親家這種話。
見這孩子進來,全冬萱也不等老師開口就笑瞇瞇地問道:“武昊然,不是讓你看著點王蕊嗎?她怎么又鬧成這個樣子?”
武昊然不知怎么的,有點懼怕這位阿姨,下意識的往白老師身后躲,怯怯地說:“我還能看住她?不揍我就不錯了……”
唉……
全冬萱心底忍不住一陣嘆息,這孩子長得好看個子也高,就是膽子太小,這一點可能遺傳自懼內(nèi)的武爸爸,但是自己女兒遺傳誰呢?
“瞎說什么呢?你再在我媽面前瞎說,看我不摔你十個跟頭。”
“……”
全冬萱算是敗了,聽著女兒這霸道得無以復(fù)加的話,她立即明白遺傳基因來自哪里了,只是她不想女兒將來也走上女強男弱的道路,說什么也得再給武家小男孩兒添把火。
“武昊然,你可是短跑運動員,且不論打不打得過,氣勢上不能倒啊?!?/p>
武昊然一臉委屈,反駁說:“叔叔還是摔跤運動員呢,不也一樣……”
“……”
……
……
“你不相信我!”回家的路上,王蕊鬧得厲害,“明明是他們先欺負(fù)徐玉晴的,還往她文具袋里放毛毛蟲,徐玉晴一打開差點兒沒嚇暈過去?!?/p>
“你胡說,你徐姐姐是徐教練的女兒,怎么能怕毛毛蟲?”全冬萱下意識里反問道,在她的印象里這世界上就沒有比徐宇鋒更強的人了,80年代初的時候就蟬聯(lián)那達(dá)慕大會的摔跤冠軍,后來多次代表國家隊出國比賽,金銀牌沒少往家拿,在成績最巔峰時期,新組建的女子摔跤國家隊找上了他擔(dān)任教練,全冬萱就是徐教練手把手教出來的,她對這位亦師亦友的教練充滿敬畏。
“你們知道什么呀,徐玉晴最怕那種軟到?jīng)]骨頭的小蟲子了,她喜歡哆啦A夢,連手絹都是哆啦A夢圖案的,她還喜歡小動物,班上的男生都叫她愛哭鬼……”
看著女兒如數(shù)家珍的說著自己最敬愛的教練的女兒,她有些黯然。
全冬萱入選國家隊的時候才16歲,雖然已經(jīng)是省里優(yōu)秀的青年摔跤運動員,但是一到了國家隊自己的水平就明顯被比下去了,多虧了徐教練一直護著這才堅持了下來,那個年代里他們朝夕相處,早在心里把徐教練視為父兄,一想到自己的女兒保護了教練的女兒,不知怎的,心里竟不由得涌起一股熱乎乎的感覺。
徐宇峰教練是全冬萱運動生涯中最重要的人,那些歲月里,這個蒙古漢子一直陪著女隊員們揮汗、戰(zhàn)斗、為國爭光,以至于耽誤了終身大事,直到女摔解散后,在那一段事業(yè)的低谷期,徐宇峰才找到了陪伴的人,所以徐玉晴和自家女兒王蕊同校又同班。
想到這,又覺得女兒做的也沒什么不對,除了下手太重了些……
現(xiàn)在國家隊要備戰(zhàn)奧運,徐教練快兩年沒怎么回過家了,徐玉晴那孩子對爸爸一點兒也不親,反倒對自家那口子王叔叔長王叔叔短的叫著。
這也難怪,蕊蕊她爸就是那么個人見人親近的熱心腸。
徐教練這會兒也在帶隊苦練吧,全冬萱想起了昔年的崢嶸歲月,那時候他們多年輕呀,徐教練也才25歲,按照現(xiàn)在的眼光,不過是剛步入社會的孩子嘛,但他帶領(lǐng)中國姑娘們第一戰(zhàn)就征服了東京。
……
……
在電視還不普及的年代,遛彎的大爺們揣個收音機算得上是件很拿得出手的事兒,小花園里溜狗的、溜鳥的大爺們兒一如往常,幾個學(xué)齡前兒童學(xué)著老頭子們老路的樣子,不一會兒就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今天的早間新聞里插播了一條短得不能再短的新聞,中國女子摔跤隊已赴東京參加比賽。
人們還不大能理解女子摔跤究竟是怎么個摔法兒,因為當(dāng)時世界上大多數(shù)人還不知道有這么一項比賽,雖說摔跤比賽是最早的奧運會項目,但是早年的奧運會對女子并不怎么友好,很多項目都只有男子項目,摔跤被認(rèn)為是充滿雄性荷爾蒙的運動,自然對嬌滴滴的女性敬而遠(yuǎn)之。
這么短的一則新聞,根本不能讓人們知道里面有多少信息量,最多只能從字面兒知道有一伙兒女娃子跑日本東京摔跤去了。
這一場國際邀請賽,屬于地區(qū)性賽事,國內(nèi)習(xí)慣性稱之為友誼賽。
雪亮的投影燈光照射著整個賽場,如此明亮、干凈、現(xiàn)代化的室內(nèi)運動場在國內(nèi)是沒有的,寬敞的室內(nèi)運動場中間放置著三個摔跤專用的膠墊,棚頂?shù)耐豆鉄舭颜麄€場地照得連影子都顯現(xiàn)不出來。
這場景讓很多中國的女子摔跤運動員即新鮮又陌生,她們有些興奮,卻又因為被場內(nèi)的異國觀眾不住的打量而顯得羞怯。
“啪啪——”徐宇峰習(xí)慣性的拍掌,把大家集合在一起說,“好了姑娘們,這里是東京,不想敗在異國的土地上就給我打起精神來,祖國的父老等著你們勝利的消息呢。”
“好!”姑娘們振臂揮舞著,顯示出高昂的士氣。
全冬萱往旁邊一指:“教練,那些小日本兒‘嘰哩哇啦’的說著什么呢?”
徐宇峰臉一板,佯裝不悅,說道:“怎么說話呢?出國前怎么教育你們的?那不叫小日本兒,叫日本友人,今天可是咱女子摔跤隊第一次出國比賽,不僅要打出水平,還要打出風(fēng)度,體育比賽,精神第一,咱們國家是文明古國,不能讓別人說咱們沒禮貌,聽見了嗎?尤其是你全冬萱,別給我鬧嬌娥子!”
全冬萱一縮脖子,吐了吐舌頭,躲在隊長身后。
來的都是老隊員,全冬萱才16歲,隊里屬她最年輕,勉強夠打打51公斤級比賽。
“好啦,現(xiàn)在我們開始喊口號——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隊員們開始沒精打采的喊著。
徐宇峰不悅,大聲訓(xùn)斥道:“怎么這么沒精神,來!大聲點!”
“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友誼第一,比賽第二……比賽第一,比賽第一……”
“全冬萱——”
徐宇峰真是沒轍了,這個小隊員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訓(xùn)練兩年,肯吃苦,國內(nèi)各項比賽的成績也非常好,就是……
太調(diào)皮了,難道這就是新一代人的活力?
也許,**后的中國需要這種活力吧……
書友評價
銀月光華的這部男頻小說《摔跤吧,少女!》,故事曲折生動,敘事跌宕起伏,人物性格鮮明,語言干凈利落,可讀性極強,是網(wǎng)絡(luò)小說中的上乘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