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爸爸打斷腿之后，我穿越回了在媽媽肚子里那一年。

她彼時年紀尚輕，還沒有經(jīng)歷十多年風霜。

我上前抓住她的手：“還不快跑！”

離開她那個喜怒無常的丈夫，離開唯錢是圖的爸媽和弟弟，干脆連這個藥罐子養(yǎng)大的孩子也不要生了！

“你留下這個孩子，以后會艱難一輩子的！”

“不會啊，”媽媽笑了笑：“我這個女兒，還挺可愛的?！?/p>

1

為了還賭債，爸爸讓我退學嫁人。

我不愿意，他抄起家里的大扳手打我：“等我打斷你的腿，直接把你扔進他們家，沒有什么不愿意的！”

媽媽沖上來護著我，哭喊著說：“那個男的以前坐過牢，我女兒不能嫁那種人！”

懦弱了一輩子不敢跟他吵架的媽媽，為了這件事，哭得全身發(fā)抖都要擋在我面前。

“老田！還沒好嗎？兩個女人都搞不定！”

一個聲音粗啞的男人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他長得不高但壯碩，臉上有刀疤，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就是老爸找好的“買家”。

老爸一看他出現(xiàn)，就更著急了，抓著我的領(lǐng)口說：

“張?zhí)?，你老爸我欠?0多萬，你嫁給他我的債就還完了，以后你想買什么老爸都給你買，老是讀書有什么用，我養(yǎng)你這么大，你多久才能給我賺回來30萬？這筆賬你都不會算嗎？上了學還這么笨？”

“不行！我不同意！”我媽緊緊抱著我不松手?！澳銕装倌隂]詐尸了，現(xiàn)在一出現(xiàn)就要搶走我女兒！”

“閃開點！”

刀疤男直接上來搶人，場面一度非?；靵y。

砰——

媽媽倒了下去。

鮮血從她頭上流出來，流了一地。

她早已經(jīng)發(fā)不出來聲響，兩只眼睛卻還死死盯著我。

爸爸拿著那柄扳手，鮮血還在往下滴。

“媽——”

我發(fā)出嘶喊，他們兩個人一左一右把我架著，捂住我的嘴把我往外面拖。

爸爸不高興了就會打人，喝了酒也會打人，媽媽平時都忍著，她說忍住不跟他吵，就會打得輕點，很快就結(jié)束了。

忍，她忍了一輩子，忍出這么個結(jié)果。

我奮力把他一推，老爸一個踉蹌踩空了門口的樓梯，他伸手一抓，我跟他一起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你要死啊！”

他眼睛發(fā)紅，揮起扳手就往我腿上打去，一下一下，鉆心地疼。

我渾身都疼，終于失去了意識……

……

我微微睜開眼，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面前似乎有很多人走來走去。

過了好一會兒終于看清楚，走來走去的人，是醫(yī)生、護士，還有病人，原來我是在醫(yī)院里。

“小姑娘，你沒事吧？”

“我——”

我看清楚坐在旁邊的人，瞪大了眼睛。

“媽媽！”

2

“媽媽，你沒事？”我抓著她的手臂，“爸爸在哪里？還有那個刀疤男人呢？我們趕緊走，醫(yī)院里人這么多，他們不能把我們怎么樣的。”

我頭疼欲裂，很多事情來不及細想，但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跑。

跑快點，跑遠點！

“誒誒誒，丫頭！”媽媽扯著我的手，我沒有力氣，被她重新拉回到椅子上。

我的身體和腿仍然在疼痛，不過似乎已經(jīng)緩解不少的樣子。

她呵呵笑了兩聲，臉色有點尷尬：“小丫頭，我的孩子還在肚子里，怎么可能有你這么大了？”

我的視線往下移，這才看見，雖然肚子還沒有很大，不過已經(jīng)顯懷了。

她的發(fā)型跟我記憶中一樣，用頭花盤起來，只是，少了很多白發(fā)，臉上的細紋和黃斑也沒有那么多……

我指了指她頭上包的紗布：“怎么弄的？”

她表情不太自然：“意外磕到了?！?/p>

我皺著眉沒有說話。

“文翠！”

兩個老年人從醫(yī)院門口走過來：“你的頭換好藥了沒有，張建那個畜生，怎么也不該下手這么重！”

赫然是我外公外婆。

被戳穿之后，我媽臉色尷尬，我拉著她問：“你叫田文翠？你男人是張建？表姑姑，我是你表侄女田甜啊！”

乍然被認清，我媽、外公外婆你看我我看你，都懵了。

外公摳破了頭：“沒記得有個叫田甜的表侄孫女啊……”

我的肚子正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我媽笑道：“你看她跟我長得還挺像，而且，她都把名字說對了，我相信她！”

被我蒙混過關(guān)之后，他們帶著我一起回家吃飯。

我也終于搞明白了，現(xiàn)在是十五年前，而我，實際上還在我媽肚子里，過幾個月才會生出來。

“文翠啊，你聽爸媽跟你說。”

飯桌上，外公外婆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他們又要開勸家庭和睦了。

果不其然，他們倆就一唱一和：

“對一個女人來說，最重要的是家庭和睦。”

“兩口子之間有什么過不去的，他也不過是脾氣暴躁了一點，等小孩生下來之后他就會改了?！?/p>

“聽爸媽的，爸媽活了這么幾十年，看的比你透徹?！?/p>

“離了婚的女人日子有多難過你知不知道？被所有人看不起，更何況你還帶一個孩子，以后有那個人敢要你？你要生下這個孩子，難道要讓他一輩子沒有一個完整的家？你能給他一個很好的生活嗎？”

外公外婆了解我媽，每句都說到她心坎里，我媽的眼淚流了一行又一行。

“都是為了孩子，忍忍吧。”

“男人性子急了打兩下是正常的，我跟你爸不也是打打鬧鬧的過來，現(xiàn)在不一樣好好的？”

我終于是聽不下去了：“打死也正常嗎？”

3

“去去去，洗碗去，大人說話有你什么事兒？”

我被趕到廚房里洗碗，一邊洗，一邊豎起耳朵聽。

“待會兒張建就來接你，他道個歉服個軟就算了?！?/p>

“你要不去惹他，不就沒這回事了嗎？多想想自己的原因，怎么才能避免跟他吵架打架?！?/p>

“我根本沒有——”

我媽好不容易插進來一句話，還被打斷了。

“對了，你弟弟要買車的事你跟小張說了沒有？這件事還要靠他多出點錢，我們養(yǎng)你這么大，你回報一點給我們沒有？弟弟想置辦點東西，還要靠女婿。結(jié)果你還跟小張鬧矛盾，你爸媽都五十多了，能不能讓我們省點心??？”

哐啷——

我一個手滑，盤子跌進池子里，打得兩個碗碎成八片。

我咬牙朝外面笑道：“不好意思?！?/p>

沒過多久，他果然來了。

我的殺人犯爸爸。

他非常誠懇：“文翠，我錯了，是我喝了點兒酒，我保證以后不再撒酒瘋，跟我回家好不好？”

外公外婆也在旁邊苦勸，我媽的眼淚漸漸收住了，看樣子，態(tài)度也有點松動。

我端了一杯茶過來：“表姑父，喝點水。”

他看了我兩眼，問我媽：“你家親戚小孩啊？真懂禮貌?！?/p>

外婆帶我媽回房間收拾東西，準備讓她跟老爸回家。

電視的戲劇頻道正在播京劇，外公看得津津有味。老爸扯了一張報紙過來看，端著茶喝了一口。

“噗——”他一口茶噴了出來，“怎么感覺有沙子？這什么茶？”

我立刻接話：“大紅袍?。吭趺戳?，你是不是覺得爺爺家的茶葉不好??？”

他咳了兩聲：“怎么會，怎么會?！?/p>

“那你就喝茶吧，喝完了我再幫你摻熱水?！?/p>

他拿起杯子，然后又放下，終究是沒有喝第二口。

我笑嘻嘻湊上去聊天：“表姑父，你猜我表姑懷的，是兒子還是女兒?。俊?/p>

他撣了撣手里的報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醫(yī)生?！?/p>

“酸兒辣女嘛，表姑最近喜歡吃辣的，肯定是個女兒。”

“放屁！女兒有什么用？肯定是個兒子！”

我笑了笑：“也是，女兒有什么用，打架的時候都吃虧?！?/p>

他橫了我一眼，沒有接話。

我繼續(xù)說：“我表姑頭上那個大包，是你給她打的吧？”

他的臉色更加陰沉：“不過是意外，關(guān)你屁事？”

“但你確實打她了吧？我們學校老師說，家暴有第一次就有無數(shù)次，只要男的動手打人，老婆最好趕緊跟他離婚，跑得越快越好！”

“什么老師這么缺德？在學校里好的不教，就教學生這些？”

我點了點頭：“也是，我也覺得老師說的不太對，畢竟又不是只有男的會家暴，表姑父，你打人這么厲害，以后就不用擔心你女兒了，要擔心被打的應(yīng)該是你女婿?！?/p>

他攥緊了拳頭：“你個小王八蛋，我警告你不要胡說八道！”

“怎么會呢？我沒胡說啊，你以后生的是個女兒，而且第二個也是女兒啊。”

他騰地一下站起來，抬手就是一巴掌。

我立刻眼冒金星。

4

他先出了手，我也不好示弱，看準他的臉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他被我扇懵了，反應(yīng)了兩秒之后，開始用拳頭打我。

“你有媽生沒爹教是不是！”

我也學他吼得震天響：“是啊，我爹死了！”

他抬手又是一拳：“那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以后別亂說話！”

“怎么了？”“咋回事這是？”

外婆和我媽從房間沖出來，跟外公一起從兩邊把我們拉住。

我爸放下拳頭：“下次再亂說，一起算賬。”

“不用下次，走，去派出所！”

我抓著他不放，鼻子里有液體滾落下來，我用手一抹，沾了一手血。我媽拿著紙巾給我擦臉，外公外婆則在旁邊和稀泥：

“算了算了?！?/p>

我冷笑一聲：“算了？那好，后續(xù)有什么醫(yī)藥費你們給我出，我就可以算了?！?/p>

他們立刻改口： “關(guān)我們什么事？派出所就派出所，你們自己去扯皮！”

一說到錢，外公外婆就換了一副面孔，還生怕我找他們訛醫(yī)藥費，愣是一起把我爸弄到了警局。

我在警局里撒潑打渾：“警察叔叔，他要打死我，好嚇人啊！”

“我不過就是說想讓表姑生個妹妹跟我玩兒，他就扇我耳光，以后如果表姑真生了妹妹，是不是要被他打死??？”

“還有我表姑頭上的傷也是他打的，你問我表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能讓他再跟我表姑一起生活了，求求你們，幫幫忙吧——”

我故意把鼻血抹地滿臉都是，又嚎地凄慘，不少警察都露出同情的表情，然后一臉憤慨地看著我爸。

負責調(diào)解的警察對著他一通數(shù)落：“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怎么跟個小姑娘打起來了？還把別人打得滿臉血，你是不是個男人？”

他想辯解，卻被懟了回去：“你還有理了？不管怎么說你打人就是你不對！”

他在警察面前服了軟，最終沒有被判拘留，只是交了一筆罰款，給了我醫(yī)藥費。

警察給他備了案，警告他以后不許再動手傷人。

出了派出所，我老爸還想讓我媽跟他一起回去。

我媽看了看我的臉：“我覺得，還是再冷靜兩天吧?！?/p>

聽到這句話，我心里笑開了花，真是沒白挨這場打。

我得意地扭了扭腦袋，然后看著他笑。

“小東西——”他冷哼一聲，自己攔了一輛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