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留學(xué)的第三年,我收到了父親的死訊。
而他從小養(yǎng)到大的養(yǎng)子,那個我喜歡了十年的人。
搶了父親的公司,還娶了別人。
1
接到父親的死訊時,我在意大利的街頭哭的泣不成聲。
當(dāng)我連夜坐上飛機(jī)趕回去時,機(jī)場內(nèi)我看見了穆澤,那個我爸的養(yǎng)子,我喜歡了十年的人。
他穿著黑色的大衣,站在離我的不遠(yuǎn)處,冷淡的眉眼盯著我看。
穆澤向我走來:“回來為什么不告訴我?”
他的聲音淡漠,聽不出任何情緒,一如三年前,我出國時他都未曾來相送。
我沒有選擇回答他的話,側(cè)身繞過他想走,卻被他拽住手腕。
“我送你,天黑了,不安全。”
穆澤換了輛新車,車內(nèi)的暖氣開的很足,他脫下了大衣,里面的褐色毛衣我再熟悉不過,那是我曾親手為他織的。
記憶太過深刻,即使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我還是能依稀想起當(dāng)時,穆澤會捧著我被扎傷的手輕輕吹氣。
然而,時過境遷,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一如我與穆澤,再也回不到當(dāng)初。
“去意大利三年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消息也不回,阿離,你還在怨恨我?”
穆澤說話時,側(cè)過頭看向我。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竟從那里看到了一點悲傷。
我將胳膊搭在車窗上,嘆息道:“我換微信了。”
穆澤沉默了,他不再說話,回到莫家老宅已經(jīng)是半夜。
管家首先迎了上來,他的眼睛紅紅的:“小姐,你回來了?!?/p>
我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放在他的手上,父親的遺像擺在正堂,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知道父親的身體一直不好,可兩天前,他還同我通電話,說要去意大利看我。
如今再見,已經(jīng)是陰陽兩隔。
穆澤站在我的身后,他沒有說話,只是將手搭在我的肩頭輕輕拍打著,這是他一貫安慰我的方式。
父親的死因是心梗發(fā)作,他一直都有心臟病,只是沒有想到會走的這么著急。
記憶中的父親總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母親在我三歲那年過世了,他沒有再娶過新人。
從小到大我惹過的事不少,他每次都會摸著我的頭說:“爸爸會永遠(yuǎn)保護(hù)你?!?/p>
十五歲那年,他帶回來一個男生就是穆澤。
那時的穆澤父母雙亡,孤身一人,父親說,這是他先年好友的兒子,如今好友過世,他自當(dāng)會好好照顧好友的遺孀。
穆澤大我一歲,那時的他高高瘦瘦的,頭發(fā)長的可以蓋住眼睛。
后來,我拉著他買了些新的衣服,頭發(fā)也剪短了,露出那雙漂亮到如星辰一般的眼睛。
那雙眼睛曾一度讓我著迷。
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與穆澤的關(guān)系變得既熟悉又陌生。
我想許是三年前那件事吧!
2
父親的葬禮很簡單,按照他的遺愿,我將他的骨灰撒入了江城的護(hù)城河。
他說,他從北方而來,讓河流帶著他的靈魂落葉歸根。
夜晚,我推開穆澤的房門,他坐在皮椅上閉著雙眼,緊抿嘴唇。
他的皮膚白皙,高挺的鼻梁上駕著金絲眼鏡,襯衫上面的扣子敞開著,隱約可以看見他精致的鎖骨。
我承認(rèn),三年后再見,我對他還是會瘋狂的心動。
我輕手輕腳走到他的身邊,想伸手替他拿走金絲眼睛,手指剛剛覆上,他忽然睜開了眼睛,我的手腕被他握住。
他隱藏在眼鏡下的那雙漂亮的眸子,看向我時閃著貪欲的溫柔。
“你還是保持著戴眼鏡睡覺的習(xí)慣?”
“嗯。”
穆澤淡淡的回應(yīng)了一聲,捏住我的手也松開了:“找我什么事?”
“我不準(zhǔn)備回意大利了。”
我低頭看著他桌上被倒扣住的相冊,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我和他唯一的一張合照。
“好,那就不回了,在家呆著,你不是喜歡攝影嗎,沒事可以去外面走走,我讓張叔跟著你?!?/p>
張叔是老一輩的管家了,也算是從小看著我長大。
我點點頭,隨即準(zhǔn)備離開,走到門口,穆澤叫住了我:“阿離,三年前的事,不可以原諒我嗎?”
我的腳步頓了頓,沒有轉(zhuǎn)身:“哥哥……”
我?guī)缀鹾苌龠@樣叫他:“我就只剩你一個親人了,還談什么恩怨情仇?”
回到房間,我癱倒在床上,三年前的記憶幾乎吞噬而來。
那是一個平靜到不能在平靜的下午,原本前一日同我約定好一起去看電影的穆澤破天荒的失約了。
他的電話處于關(guān)機(jī)狀態(tài),消息也石沉大海。
眼看天黑的徹底,正當(dāng)我抱著失望的心情回家時,卻在一處小巷的拐角遭遇了綁架。
雖然那次綁架沒傷及到性命,可我的手卻還是受了極其嚴(yán)重的傷。
自那次以后,我再也不能彈琴了,那雙手徹底隔絕了我與鋼琴的最后緣分。
那時,我原本已經(jīng)拿到了伯里克利學(xué)院的offer,最后卻眼睜睜的放棄。
我曾怨恨過穆澤,而那份怨恨卻終究被時間消磨。
出院后,我選擇了出國,也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他。
記憶被拉回現(xiàn)實,眼角有些濕潤,其實,我從來沒能釋懷也無法去釋懷。
第二日,我是在父親的公司找到穆澤的。
前臺的小妹認(rèn)識我,可不知為何她看我的眼神竟帶著可憐。
沒有多想,我坐上總裁專用的電梯,穆澤如今代理著我爸管理公司,來到辦公室門前,我剛剛準(zhǔn)備推門而入。
卻聽見了里面?zhèn)鱽淼穆曇?,是一個女人。
“阿澤,爺爺問什么時候可以把訂婚宴一辦,他老人家找了幾個黃道日子,要我來給你看看?!?/p>
我捏著門把手的動作頓住了,全身的血液如凝固般,像是掉入了冰窟。
穆澤接下來的話讓我心中最后的一點希望滅了:“莫離回來了,先把她的事情解決了,訂婚宴的事再商量?!?/p>
女人接話:“一個落魄的大小姐,有這么難嗎,他爸的公司現(xiàn)在都是你的了,找個借口把她重新送到國外,斷了聯(lián)系,讓她自生自滅不就好了?!?/p>
穆澤沒有說話,可門外的我此時已經(jīng)雙腿發(fā)軟,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全身氣血上涌,我就要推門進(jìn)去質(zhì)問。
但握上門把手的瞬間,我又冷靜下來,我在國外三年,對公司的事已經(jīng)很陌生了,有些事還是靜觀其變比較好,正面捅破的后果或許不是我能承受住的。
我沒有聽完后面的對話,整個人變得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樣離開公司的。
我走在馬路上跌跌撞撞,路過的行人用打量的眼神看著我。
在一個路口我停了下來,終于再也忍不住,我坐在路邊,抱頭痛哭。
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是一個穿著花裙子的小女孩,她向我伸出手,掌心放著一顆粉色的糖果。
“姐姐,媽媽說太難受就吃顆糖,心情就會好很多?!?/p>
她將糖放在我的手中,然后小跑著離開了,我望著她離開的小小背影,眼淚無聲的染濕了衣襟。
我沒有回莫家老宅,而是去了我自己的公寓,這是18歲時父親送我的成人禮。
穆澤找來時,我沒有太驚訝,他微微喘著粗氣,滿臉的焦急在看見我時才得到舒緩。
“阿離,回家?!?/p>
他漆黑的眼神緊緊盯著我。
望著這張我傾心了十年的臉,此刻竟然只覺得無比悲哀和失望。
我冷眼看著他:“穆澤,你沒有什么和我說的嗎?”
不知道為何,此刻我竟對他還抱有一絲期望。
穆澤看我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阿離,你在說什么,別鬧了,跟我回家。”
說著,他就要伸出手去抓我的手腕,我微微側(cè)身避開了他的動作。
穆澤的手抓了個空,他頓了頓,有些疑惑道:“阿離,你.......你怎么了?”
我靠在門框上,仰視他:“我今天去了公司,穆澤,耍我很有成就感嗎?”
然后我看見他的眼神變得慌亂還有一些害怕。
我扯出一抹艱難的笑:“穆澤,我做錯了什么讓你這樣來羞辱我,搶走我爸的公司計劃著將我逼走,然后和別人訂婚,有時候我真覺得這十年來就像個笑話一樣?!?/p>
穆澤扒住門框的指節(jié)微微泛白:“你都知道了?”
他的語氣中我竟尋不到一絲愧疚。
“你走!”
我把他推出了門外,關(guān)上門后又靠在門上,期待他再敲門。
然而,門外只傳來他漸漸遠(yuǎn)去的腳步聲。
我感覺解脫的同時,也有些失望。
公司的股權(quán)都幾乎落在了穆澤的手上,沒有人知道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我試圖去尋找父親留下的遺囑,可是卻毫無痕跡。
我甚至不清楚那遺囑被有心之人藏起來了,還是說本就沒有了。
3
穆澤的未婚妻找上我的那一日,比我預(yù)計的晚了兩天。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嫵媚又性感,我聽過她,江城第二世家江家獨女江穎。
她將一張銀行卡扔給我,說出的話冷冰冰的:“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勸你就盡早離開,再糾纏下去,對你也沒有什么好處?!?/p>
我看看面前的那張卡,笑道:“公司是我爸的,沒有理由落在一個外人手上?!?/p>
是啊,什么時候開始穆澤在我的口中已經(jīng)成了外人。
聽完我的話,她只是輕輕的攪拌著杯中的咖啡:“小妹妹,是我該說你天真呢?還是說你傻呢?”
“莫家早就易主了,你以為就憑你,一個從小到大沒有經(jīng)受過利益場磨練的大小姐,是該說你幸運還是不幸呢,你父親將你保護(hù)的太好,以至于到現(xiàn)在,你都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大風(fēng)大浪,要是將現(xiàn)在的你放到名利場中,只怕被吃的連渣都不剩,還是盡早認(rèn)清現(xiàn)實走吧,這樣還能保持最基本的體面?!?/p>
她的話中是濃濃的諷刺,可她沒有說錯,我不過只是一只溫室里養(yǎng)大的花朵,做不到短暫時間的蛻變。
我不是爽文劇中的女主角,我也沒有那樣天才的經(jīng)商頭腦,甚至對父親公司的業(yè)務(wù)我都搞不清楚。
江穎看向我的眼神帶著挑釁:“如果你不著急離開,也沒關(guān)系,下個月,我和阿澤訂婚,到時候一定歡迎莫小姐?!?/p>
她將后面幾個字咬的極重,像是生怕我聽不見似的。
一連幾天,穆澤沒有來找過我,我聯(lián)系到了父親生前的代理律師,照他的話來說,父親在世時的的確確沒有給我留下任何東西。
變故是發(fā)生在一周后的清晨。
彼時我正在夢中,夢里的我好似被人追趕,直至逼停到懸崖邊,我看見追趕我的人將我推下懸崖,而那張臉正是穆澤。
我從噩夢中驚醒,嘴上還在喊著:“不要?!?/p>
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心臟也跳動的厲害。
我抓過手機(jī),清晨七點左右,正當(dāng)我翻身下床時,一條新聞彈了出來,至此我對穆澤之間最后的情分也隨之消散。
新聞的頁面上明晃晃寫著:“莫氏集團(tuán)前總裁莫沉,搶奪兄弟妻子,害其家庭破散。”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雙手顫抖著點開新聞。
開頭放著父親的大頭照,而后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控訴又像是陳述。
我往下慢慢看著,漸漸的一些所謂的真相付出水面。
他們說,父親當(dāng)年強(qiáng)占好友的妻子,害的好友家破人亡,那個好友就是穆澤的父親,而他最后還假惺惺的收養(yǎng)穆澤。
反觀穆澤忍辱負(fù)重,韜光養(yǎng)晦,在殺父仇人膝下臥薪嘗膽,最后奪了公司為父報仇。
再往下翻,清一色的評論幾乎全是攻擊父親的,甚至有些也帶上了我。
“聽說,莫家還有個大小姐,穆澤這幾年還處處受她氣?!?/p>
“要不說是父女,有其父必有其女!”
“怎么會有如此不要臉的人,希望警察徹查那些事。”
“虧我之前還惋惜莫沉那個畜生的離世,現(xiàn)在看來簡直死有余辜?!?/p>
一條條辱罵詆毀的發(fā)言好似如雷貫耳,沖擊著我的耳膜。
我緊緊抓著手機(jī),父親從來都不是那樣的人,他是被冤枉被造謠,是被誤會的。
我抓起衣服,找到穆澤時,他正在莫家的老宅,父親生前的辦公室里。
我一把推開門:“穆澤,新聞的事,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我將手機(jī)上的熱搜甩在他的面前,滿面怒容。
穆澤抬起眼眸,他似乎根本不好奇我的出現(xiàn),連一絲眼神也沒有給我。
他收起桌上的文件,撐著下巴,那雙好看的眼睛里帶著意味十足的諷刺。
“我只是把事實告訴公眾而已?!?/p>
我的心情如墜冰窟,失去理智的吼道:“你騙人,穆澤,我爸從來不是那樣的人,他當(dāng)初好心接你回家,如今,你搶了他的公司還造謠污蔑他,穆澤你簡直就是白眼狼!”
穆澤勾起嘴角,笑意卻不達(dá)眼底:“是真是假,有那么重要嗎,只要大家相信就好了,阿離,你太天真了。”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鮮紅的五指印再穆澤的臉上。
我氣的渾身顫抖:”穆澤,你不得好死,你會遭報應(yīng)的!”
穆澤摸了一下臉頰,目光瞬間垂落下來,看向我的眼神染上一層陰翳:“阿離,既然你自尋死路,那我就成全你!”
我瞬間睜大眼睛……
書友評價
作者初七不期的這部女頻小說《一夢莫離》,整體布局從容,情節(jié)明快,構(gòu)思精巧,人物(穆澤阿離)刻畫細(xì)致入微,具有極強(qiáng)的藝術(shù)感染力,讀來如臨其境,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