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府成妾

（一）

我家是靠雜耍營生，但是捧場的人不多，收入微薄。

我爹覺得，能進翟府，就是祖墳冒了青煙。

于是，收了三十兩銀子就把我送給了翟府。

翟府覺得我長相水靈，還會點拳腳功夫，身體好，能給老爺壯陽壽沖喜，就要了我。

身為小妾，沒有三書六禮，沒有明媒正娶，甚至沒有拜堂，我就被直接送進了翟老爺院子。

那天陽光正好，雖然我蓋了蓋頭，但是在進院子的時候，我在蓋頭被吹起的瞬間，看到了一個俊逸的男子走過。

我回頭，那是我見過的最俊俏的男子，“杜姨娘，快走吧，別誤了時辰，再說了，翟少爺也是你能隨便瞧的？”

“哦，好。”

進了翟老爺房門，一股子濃重的藥味兒襲來，有些嗆鼻。

“蓋頭就自己揭了吧，等下該喂老爺喝藥了。”

說話的是服侍老爺?shù)膵屪印?/p>

說著，一碗褐色難聞的湯藥塞到我的手上。

“這是什么藥？”

“這是治療老爺頑疾的珍貴湯藥，可別打翻了，仔細著點！”老媽子邊出門邊不耐煩的說道。

我隨著爹爹雜耍多年，家里跌打損傷的藥都是我采的，也跟著藥房先生學了不少，這個藥味兒有些不對勁。

到了半夜，我被允許回到自己的廂房睡覺。

翟老爺每天病懨懨地躺著，而翟府上下都特別苛待我，欺負我新來的。

我沒有自己的院子，只能住到偏僻的廂房，那個地方住的是一些不受待見的女人。

翟總管看我新來無勢，對我沒有一點尊重，我的月例銀子也被克扣了一大半。

好在也比我雜耍賣藝強，至少在翟府我能有一日三餐。

“杜姨娘，門口有人找?！泵坊ǚ籽蹖ξ艺f。

梅花是我的丫鬟，說是照顧，實際上日常起居都是我自行處理。

“好，謝謝。”

我住的院子離翟府偏門很近，打開門，來的是我爹。

“煙兒啊，最近怎么樣，進了大戶人家，可不能忘了爹娘??！”

“爹，我這才進翟府門，還沒領(lǐng)到月例銀子，這有幾塊糕點，你先帶回去和娘一起吃?！?/p>

我爹的臉瞬間垮了，“真是沒用的東西，都進大戶人家的門了，還撈不著好處，盡拿這些不頂事的！”

“爹，翟府當時不是給了三十兩嗎，怎么這么快就……”

“三十兩，三十兩哪夠，雜耍一天能掙幾個錢你不知道嗎？家里那么多人吃飯，三十兩能管幾天？下月我再來！”

（二）

“杜姨娘，這是你的午膳?！泵坊ǘ酥宓娘埐?，重重的擱在桌上。

“之前不是還有一個葷菜，現(xiàn)在怎么……”

“杜姨娘，你新來的不知道，我們翟府看著家大業(yè)大，但實際上養(yǎng)著這么多人，這開支也得省著點來?！泵坊ㄎ⑿χ?。

可轉(zhuǎn)身又嘀咕起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個賣藝的能有口白米飯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

她在撒謊，我昨天還看到她們拿著燒雞大快朵頤。

我的吃食和穿衣都被克扣，但好在翟老爺?shù)呐P房里會備一些輕軟的糕點，有時候我餓極了也會偷吃一些。

這天，我按照慣例去服侍翟老爺。湯藥太燙，我一時不小心就把湯藥灑了。

“你怎么這么不小心??？碗都拿不住，害得我還得再煎一副！”說話的是個二等丫鬟，名叫荷花。

“對不起?！?/p>

“我定要去翟總管那告你一狀，這個藥可名貴了，賣了你都賠不起！”說著，荷花氣沖沖地轉(zhuǎn)身走出臥房。

晚上，翟總管果然來找我了。翟總管年紀四五十，是個長得賊眉鼠眼的男人。

“杜姨娘，荷花跟我說了，你打翻了老爺價值千金的藥湯。每一貼都有記賬，這件事，我們只得上報大夫人處理?！?/p>

“對不起，翟總管，我不是故意的。看在我是初犯的份上，求你不要告訴大夫人?！?/p>

“杜姨娘，我們做下人的，月例銀子也有限，可賠不起這個錢吶。”

“要賠多少錢？”

“至少五十兩?！?/p>

“五十兩？”這是我這半輩子都沒見過的銀錢。

“怎么樣？若是你杜姨娘沒有銀子，我到有個賺錢的法子。杜姨娘可有興趣？”

我看著眼前這個滿臉狡猾的男人，“總管請說?！?/p>

“城東新開了一家酒肆，那店家剛好我認識，聽說缺少一個舞姬。杜姨娘風姿卓越，若是能學那么一兩天，定然也能上臺跳舞，到時候不就有銀錢了？”

“可是，我是翟府的人，要是被認出來，大夫人可饒不了我?！?/p>

“哎，怎么會被人認出來呢，帶個面紗不就成了。再說了，那客人都遠著呢，瞧不清你杜姨娘的臉。”

翟總管的話讓我有些心動，如果真能謀這份差事，我不僅可以還清藥錢，還能存些銀錢，到時候，爹娘也不用飽一頓饑一頓。反正在哪賣藝都是賣藝。

“好，什么時候去?！?/p>

“白天得服侍老爺，明晚我就帶你過去?！?/p>

（三）

第二天晚上，我忙完手頭上的事情，趁著其他小妾熟睡的空擋，我從翟府溜了出來。

來到酒肆，店家把我引到了一間廂房，說是找人傳授舞藝，好讓我盡快上臺。

店家剛出去不久，翟總管進來了。

“杜姨娘，這兒就我們兩個人。把衣服脫了也伺候伺候我，那五十兩我替你還上，怎么樣？”

“翟總管，請你自重，我是老爺?shù)囊棠?。你不怕我告訴大夫人嗎？”

“說的好聽點你是個姨娘，說的難聽點，你就是個沖喜的賤婢。還真把自己當主人了，真可笑。再說了，我在翟府待了30年，你覺得夫人信我還是信你？”

我被翟總管說的啞口無言。在大戶人家里，不得寵就沒資格當主人，這一點我已深有體會。

“翟總管，不要過來，救命啊，救命，不要過來...”

這時，廂房的門被砰地一聲踹開。

“少爺，您，您怎么來了？”翟總管眼看是少主人，立馬收了手，慌忙行禮。

“本少爺本想來找個樂子，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有人呼救，原來是你這狗東西。說吧，你在這里做什么？”

“少爺，這這，小的，我只是……”

翟少爺滿臉厭惡，猛的一揮手。

“趕緊滾吧！”

翟總管神色慌張的看了我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多謝公子！”我略帶著哭腔，沒想到和翟少爺?shù)牡谝淮我娒?，竟然是這般情形。

“姑娘，你沒事吧？”說著，他溫柔的扶起我。

“我沒事，多謝?！闭f完，我慌亂地逃離了這里。

大街上還有很多店鋪開著，熱熱鬧鬧，路上的男女歡聲笑語。

我從他們身邊走過，覺得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回到翟府，我小心翼翼溜進廂房。

“稟告大夫人，昨日我看到新來的杜姨娘子時才回到臥房，不知道去了哪里?！?/p>

“怎么回事？來人，把杜姨娘叫過來！”

“給大夫人請安?！弊晕姨нM翟府，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翟府的女主人。

翟夫人妝容穩(wěn)重，喜怒不形于色，確實像個大戶人家女主人的樣子。細看她的容貌，翟夫人年輕時，必然也是花容月貌。

“杜姨娘，你昨晚可是出去了？”

被突然的查問，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翟總管應(yīng)該也不想被大夫人知道這件事，他肯定不會告訴大夫人我出了翟府門。

“夫人，妾身昨晚伺候老爺有些晚，受了涼有些鬧肚子，所以半夜出了房門，可能這才讓人誤會了?！?/p>

“哦？是嗎？我們翟府家規(guī)森嚴，進了翟府門就要守翟府的規(guī)矩，聽清楚了嗎？”

“是，大夫人?！?/p>

“退下吧。”

昨天是誘騙我差點失身，今天又在大夫人跟前告狀。

看來，翟總管已經(jīng)開始對我展開報復了，我要想繼續(xù)在這個翟府里活著，就必須好好謀劃一下。

（四）

“嘶，誰啊，這么不小心?！?/p>

我抬頭，下意識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晃了神，不小心撞到你了?！?/p>

“什么你啊我的。咦，是你！”

眼前的男人正是翟少爺。

“昨天我話都沒問完你就跑了，我……”

翟少爺話還沒說完，我竟然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扇羰撬谶@里嚷嚷被聽了去，我又要被大夫人叫去責問。

我下意識的動作有些僭越，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翟少爺，昨天的事關(guān)系到姑娘家的清譽，請您不要再提了！”

說著，我準備收回手。沒想到被他一把抓住，“哦，是本少爺欠妥。不過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歡愉樓的舞姬？”

“翟少爺，您抓疼我了，我才不是舞姬，而且男女授受不親?！?/p>

他放開了手，俊俏的臉湊近了些，“你還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那你剛才是在做什么？”

才剛被拉去問話，現(xiàn)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趕緊溜走吧。

未來的日子不僅要想辦法立足，還要有固定時間練習拳腳功夫。說不定翟老爺死后，我還需要靠這點拳腳功夫自保。

每到就寢時分，我都會偷偷留到空曠無人的院子里練習。

這天夜里，我照常練習武功，院墻邊卻突然飛下一個身影。

“是誰？”我驚呼到，別是什么強盜刺客的，我的小命可不想現(xiàn)在就交代在這里。

“噓噓噓，別喊別喊，我是少爺！”

“少爺？什么少爺！我還老爺呢！”話不過腦子就說出了口。

“你這丫鬟，還敢冒充我爹！”說著，一個翩翩身影清晰起來。借著月光，我依稀能看清他的臉，果然是翟少爺。

此時的我正穿著褻衣練武，他一個少爺鬼鬼祟祟翻墻必然不是為了什么正經(jīng)事。

但若是能借此機會博得他的關(guān)注，或許未來的日子會更好過一些。

我故作驚恐地抱住自己的身子后退兩步，腳底一滑順勢摔到他的懷里，“啊，翟少爺，你...”

翟少爺見狀，臉嗖的就紅了，急忙扶穩(wěn)我后縮回雙手。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闭f著，他一個轉(zhuǎn)身將我放在一旁的外袍丟給了我。

“我是因為這里偏僻才能神不知鬼不覺溜回府。你明天可不要對任何人說，知道嗎？”

我緊了緊外袍，這個翟少爺和府里的其他人都不同，身為主人卻沒有架子?！班??！蔽已鹧b嬌弱。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明日你可以來我院里尋我，我給你賠不是?！?/p>

看來，他已經(jīng)上鉤，告訴他我的名字也好，這樣，日后利用起來也方便。

“我叫杜煙?！?/p>

“杜煙，你名字還挺好聽，我記住你了！”

翟少爺走了兩步又回頭，“不過你大半夜的，怎么不睡覺，在這干嘛？”

“我，我……”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該怎么回答。

翟少爺一步步靠近，微微一笑，“你什么？”

我心跳忽然加快，不知道是被他突然地質(zhì)問嚇到，還是怎么。

“你在緊張什么？”月色里，他的雙眸曖昧有神，仿佛能洞穿我的內(nèi)心。

我眼神躲避，這個時候要想能吸引他，就必須留有神秘，我推開他再次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