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吸血鬼女人

我爹是一個商人，不知道他做什么生意，但是他很有錢。

人前儒雅和善，關(guān)起門來對我就拳打腳踢。

從我記事以來他帶回來的小妾有十個了，每一個他都逼著我喊娘而不是姨娘！

這次來的這個女人美若天仙，但我還是親切地喚了一聲娘！

假裝已經(jīng)忘記了我那死去多年的親娘。

1

賀翔帶著這個美若天仙的女人回來的時候，我在門里偷偷觀察他。

春風和煦般拉著女人慢慢地下了馬車。

臉上洋溢著我很少見到的笑容。

關(guān)上家門，他見我還在發(fā)愣，盯著那個女人，揮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抓著我的頭發(fā)，把我扔到那個女人的腳邊。

“我教你的禮儀都忘了嗎？見到人要喊，這是你娘！”

娘？

我娘早死了！

但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懂得妥協(xié)了。

不就喊一聲娘嗎，喊就是了，反正前幾個我也喊過，不喊就是一頓暴揍。

這個女人離我很近，我聞見了她身上撲來的脂粉味實在是太濃了，廉價又刺鼻。

而她身上薄透的輕紗，展示出那曼妙的身姿。

她比前面的那些女人看著更美更年輕。

真不知道她看上了我爹什么！

是暴躁，摳門，還是不明來歷的錢？

我爹打我的時候，她明顯地后退了一步，不過她臉上卻是平靜的。

看來她和前面幾個女的也沒啥區(qū)別，沒有同情心！

都是想當吸血鬼的女人，但是她們都想不到這里是地獄吧！

就像前面那些女人一樣個個都消失不見了。

在我的注視下，我看到了我爹眼中的不耐煩和怒氣，好像下一秒就要動手了。

這時，那女人用嬌媚的聲音說：“賀郎，我想吃東西了，這一路顛簸，胃里空空的！”

我爹的眼神在離開我轉(zhuǎn)向她的時候，變得平靜且有了笑意，伸手攬住了她那瘦弱的腰。

然后喊道：“來人，今晚給我的新夫人接風洗塵，準備豐盛的大餐！”

我心中有按耐不住的得意，每次新來的姨娘總是在吃完大餐后，過不了多久，莫名的失蹤。

這個漂亮的女人估計也待不了多久了。

像我爹那么摳門的人，怎么舍舍得做大餐來招待一個不相干的人呢？例如：我。

2

這個女人叫藍采兒，名字還挺好聽，但是她也更惡毒。

來我們家的第二天，我爹又出去了。

她把我房間里偷偷藏起來的我娘的畫像全部都撕碎，把我房間翻了個底朝天，拿走了所有值錢的東西，包含我娘留給我的發(fā)簪。

我不過是去了一趟集市，回來見到我娘的畫像就像垃圾一樣落在地上。

撿起來也無法恢復。

憤怒壓不住，我拳頭緊握，手臂都有些顫抖起來。

她從房間里出來，還穿著昨天來的時候那身明艷低俗的粉色衣裙。

而頭上戴著的不就是我娘留給我的那只明晃晃的銀簪嗎？

我娘去世的時候，把一直戴在頭上的銀簪送給我。

她說的最后一句話是：“這個世界上你還有別的親人，將來有機會這個銀簪可以幫你找到他們。”

自從我娘去世后，我在這個家過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我爹對我不是打就是罵，所以我有強烈的愿望要找到我娘說的親人！

這可比剛才看到我娘的畫像被人扔在地上更讓人憤怒。

我提起裙擺大步走到她面前，踮起腳才能拿下她頭上的發(fā)簪。

“這是我娘的遺物，誰也不能動！”怒吼的聲音中還帶著一絲哭腔。

她也許是被我的怒吼嚇著了，也許是有點內(nèi)疚，木然地回房去梳被我弄散開的長發(fā)。

3

從那天開始，我就把她當成一個透明人，不與她講話。

她除了吃飯就是睡覺，還偶爾和對面那戶人家的男人調(diào)情。

我對她的鄙視和偏見越來越深。

以前我會同情那幾個女人忽然間的消失，猜測會不會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上了。

但是我對她卻沒有，我甚至希望她快去死，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我不想看見她，早早出發(fā)去集上拿著我的銀簪四處晃蕩，去人多的地方碰碰運氣。

這天是我娘的忌日，我回來得比較早，在集市買了一把她最愛的牡丹花。

一進門看見我爹賀翔和藍采兒坐在客廳里，我把花偷偷摸摸地藏在身后，走向了偏房。

依然沒逃過他們的眼睛。

“呀，這不是我最愛的牡丹花嗎，拿過來！”藍采兒大聲地招呼。

我站著沒動，將花護在了身后。

賀翔本來笑著的臉立刻變得嚴肅，沖上來就一腳踢在了我肚子上。

他怒吼：“你竟然敢拿著我的錢去買這么貴的花，牡丹乃是高雅人士觀賞的，哪輪得到你糟踐！”

我倒在地上，用手撫著肚子，吐出來一口鮮血。

花散落在地上，漂亮的花瓣上沾上了泥土，已經(jīng)配不上我娘了。

我冷漠地看著他那因憤怒有些發(fā)紅的眼睛。

冷笑著說：“你是不是被眼前的女人迷了眼，已經(jīng)忘了今天是我娘的忌日了？”

“忌日？死了的人有什么忌日！什么祭奠都是一派胡言！你和你娘一樣沒用，迂腐不堪！”

我不想隱忍了，回罵一句：“你沒有資格罵我娘，我娘是被你打死的！”

我記得很清楚，他用一個凳子砸在我娘的頭上，然后血濺四方。

他卻揚長而去了。

我娘用最后一口氣對我說了發(fā)簪很重要后，就沒氣了。

賀翔冷笑著說：“沒用的人留著干嘛，吃白飯??？她以為她自己清高，讓她出去賣，賺點錢都不肯，那我不打死她！”

說得輕描淡寫，一個人的生命在他眼中那么輕賤！那人還是她的結(jié)發(fā)妻子啊！

我平常為了少挨打都是逆來順受，可今天為了我娘我不想忍了。

也許是被他踢得太狠，五臟六腑都在疼；也許是太過憤怒，一股惡心涌上來，血液忽然間從我的嘴巴和鼻子里噴出來。

鮮艷的血落在地上，散落在花朵上，更加鮮艷欲滴。

我陰森森地說：“你這個殺人犯，遲早會償命的！”

他冷笑著，看著我吐出的血無動于衷。

走過來取下我頭上的發(fā)簪，一折為二扔在了地上。

“一個破簪子被你當成寶貝，我這就毀了它，你又能把我怎么樣！”

我在他得意的大笑時，憤怒值到了極點，恨意上了心頭，想要殺了他！

趁著他背對我時，我用盡全力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他摔了個狗吃屎！

嘴巴里罵罵咧咧。

這時我看見藍采兒提起那身旁的瓷瓶砸在了他的頭上。

地上的那人發(fā)出了殺豬般的喊叫，再沒有了往日表現(xiàn)出來的帥氣優(yōu)雅。

“賀方方，你給我跪下，今天別想出門！”

4

藍采兒幫了我，我還是不想原諒她。

剛才如果她不喊我，我猜這一幕就不會發(fā)生！

晚上夜深人靜了，我沒法出去看我娘，只好來到后院燒了一堆紙錢給她。

“娘，對不起，今年的花被人弄臟，沒法給你了，但是你放心，等我長大，我一定替你報仇！”

我的眼淚順著臉頰滑到了唇邊，混合著剛才吐出的血，有一股又腥又咸的味道。

我要記住這種味道，這種屈辱，將來定讓賀翔付出代價！

回過頭來，看見剛才還幫過我的藍采兒靠在門廊上。

依然沒有表情，依然美麗奪目，不過似乎比以前更加好看了。

“我給你一些銀票，你再買一些花吧！”

我沒有搭理她，火盆里的火忽明忽暗，像是我娘在和我說話。

我于心不忍，總覺得這么好看的女人跟著賀翔，真不是什么好事。

在她轉(zhuǎn)身準備回房時，我忽然叫住她，說：“你今天打了他，他會不會對你動手？”

我想著賀翔對女人手下也不會留情，有點隱隱的擔心，畢竟她剛剛才幫過我。

“沒事，我來應(yīng)付！”她背對著我揮了揮華麗的衣裙，扭動著纖細的腰身進屋了。

5

次日，很早我就拿著藍采兒給的銀票去買了花給我娘墳前送去了。

卻在墳前見到了一束有些枯萎的牡丹花。

看樣子是昨天有人來放的。

這還是第一次，賀翔被我罵醒了嗎？

我很生氣，把那些花扔在草叢里，放上我?guī)淼男迈r的花朵。

這樣我娘才會不生氣吧。

從山上下來，我拿著那根斷成兩截的銀簪去了集市。

我要找人把它修復成當初的模樣。

修簪子的師傅說：“你這簪子雖不值錢，但有些年代了，是不是什么人傳給你的？”

“是啊，師傅，你知道這個簪子有什么來歷嗎？”

“這我還真不知道，但是從工藝和色澤來看，應(yīng)該是大戶人家的東西，我只能幫你接起來，但是達不到最初的樣子羅~”

大戶人家！在茫茫人海中，到哪里去找?。?/p>

我娘姓方，方又是大姓，這就更難找了。

我失落地將發(fā)簪收起來放進我貼身的衣袋里，再也沒戴過。

大不了就同賀翔魚死網(wǎng)破，兩敗俱傷！

娘，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我，替你報仇雪恨！

我雖然不相信神靈，但是在此時毫無依靠，我只能祈禱。

我回家的時候看到藍采兒一個人坐在餐桌上吃飯，瘦弱的身軀有些單薄。

見她那白皙的脖子手臂上到處都是淤青，不對，那是親熱留下的痕跡。

我雖然只有十三歲，多少也是知道一點的。

看樣子她在床上征服了我爹，至少沒有被打。

比我娘幸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我懶得搭理她，腳步虛浮地回到房間。

今天格外累，知道找親人無望，傷心絕望吧。

躺在床上，感覺到床都在旋轉(zhuǎn)，才入秋卻冷到骨子里了。

裹著厚厚的被子依然很冷，我意識不太清醒，但是想要活過來，還沒替我娘報仇呢！

6

睡得昏昏沉沉的，好像有個人在摸我的額頭，一會兒是媽媽的樣子，一會兒是藍采兒的樣子。

“賀方方，起來把藥吃了！”我偶爾能聽到急切的聲音。

是藍采兒，她救了我。

這是她第二次救我了。

“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喜歡你，你為什么要幫我？”我醒來后見她陪在我身邊，還是問出來了。

她不答，轉(zhuǎn)身去端藥。

第一次見面，我爹就因為她打我。

第二次為了那把牡丹花，又是她讓我被打，真是喜歡不上來。

但是不得不承認，她沒有害過我！

那天她對我說她是賤籍，所以沒人要她，只有賀翔不嫌棄自己。

我心里酸酸的。

賤籍，她也不能支配自己的人生，其實也很凄慘。

也許都是弱者的原因，我心底沒有那么討厭她了。

她每日忙著給我熬藥，身上都是濃濃的中藥味道，不再是廉價的脂粉味。

得虧于她的照料，我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我能下床后，我聞著她又是那股胭脂味，打扮靚麗地出去了。

我跟著偷看，她進了對面鄰家羅崗家。

我想著她以前也和偶爾和他調(diào)笑，大概明白了是我爹不在家，她閑不住了吧！

心想這人還真是讓人想愛都愛不起來，自甘墮落。

我還在愣神就被人抓住了。

那男人問：“你是賀翔他女兒??？倒是遺傳了他的好皮囊，長得不賴！”

見我不理他。

又說：“你爹賭博欠了我們很多錢，他說拿你償還！”

我掙扎著，逮著那人的手使勁咬了一口。

然后就被人從后腦勺打暈了。

最后聽到的是：“媽的，錢都付了還想跑！”

所以我爹把我賣給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