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奶奶在身邊，所有的力量和勇氣，都回到了竺笙體內(nèi)。

她撐著竹竿，緊隨奶奶其后。

“破浪前行不要怕，目視前方，頂多就是掉在水里，當游泳了?！?/p>

“保持平衡，你的槳就是你的倚仗，你的底氣?！?/p>

“不要問有沒有技巧，問就是沒有技巧，它們藏在你十多年的練習中。除了練，沒有別的辦法?！?/p>

平時的奶奶和藹可親，可是當她站在竹子上時，她就成了教練，成了嚴師，成了評委。

“奶奶，我不怕！”竺笙專注于腳下和手中的兩根竹竿，在心里默念著奶奶的話，天地之間，宛若一切不存在，有的只是她和竹子。

這種感覺非常玄妙。

竺奶奶嘴角揚起，她的孫女，始終都會是她的驕傲。

“好，注意了，我們要變換動作了?！?/p>

“倒退、轉(zhuǎn)身、繞彎、換竿?！?/p>

這些都是基本的表演性動作，在花樣比賽中會有所涉獵。竺笙一一照做，身段婉約，動作流暢。

“金雞獨立！”竺奶奶高聲道。

這個動作要求人一條腿立于竹竿上，屬于高難度系數(shù)?？审皿暇毼钑r，就能在竹子上劈叉、劈腿，這個對她來說，反而駕輕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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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簫的游船駛進了，隔著七八米的距離，他調(diào)動相機，追隨著祖孫倆。

奶奶的口令，竺笙的應(yīng)答，他一個外人聽了，都覺得熱血沸騰。

“噗通！”竺笙在做“翹竿漂”這個動作時，摔落水中。

她利落地甩了下頭發(fā)，重新回到竹竿上。

黎簫第一直覺，需要一支BGM。他索性打開了音樂軟件，搜索柳歌伶，打到她最熱門的《錦鯉渡?！?。

國風音樂響起，江面上一曲蕩氣回腸。

竺笙回眸，沖著黎簫眨眨眼，比了個“OK”。

黎簫渾身似被電了一下。

這是……“秋波”嗎？

隨之他被自己的行為驚到了，他怎么會這么想？他趕緊看相機，屏幕里女孩子身材曼妙。

不是，黎簫捶了下自己的頭，怎么滿腦子都是顏色廢料？

在他懊惱中，竺奶奶和竺笙已經(jīng)劃遠了。

水面上還有其他練習的，竟也朝著竺笙她們的方向去了。

對手交流還是有意PK？

好在，出格的事沒有發(fā)生。

轉(zhuǎn)眼竺笙已經(jīng)練習了一個多小時，期間竺奶奶也落水了兩次。

“奶奶，您去船上休息會吧?！斌皿辖ㄗh。

黎簫很有眼力見的朝著奶奶伸出了手，要把老太太拉上來。

“你也一起吧，今天很好?！?/p>

竺笙的腿旋轉(zhuǎn)半圈，以竹竿斜撐著，身子向后彎去，最后平平躺在了竹子上。

水面之上，十字竹竿，佳人在眠。

黎簫讀武俠小說，知道小龍女睡覺是在一根繩子上的，可是和水上竹相比，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他的耳朵紅了，目光灼灼地盯著水面上的人兒。

便在這時，水面上又蕩過來好幾支竹竿，一馬當先的是一個戴著銀飾，擁有小麥膚色的年輕男子，看年紀二十七八，后面是幾個大叔。

他們在距離竺笙五米左右距離停下，開始唱歌，歌聲嘹亮，直沖云霄。

唱的是什么，黎簫聽不懂，但看他們手舞足蹈的樣子，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竺笙站了起來，看著年輕男子。

“奶奶，他們唱的是什么？”黎簫看著身邊的竺奶奶，“莫非是……在向竺笙表白？”

竺奶奶特別欣慰，孺子可教也。

“他們唱的是赤水十八彎?！斌媚棠袒卮?。

赤水橫穿赤水市，如果從天空鳥瞰，赤水的岸就像九曲十八彎。

當然，這個不是最關(guān)鍵的，十八彎是赤水岸，卻也是小伙子的心思。

他以歌傳情，姑娘啊，我的心思為你彎彎繞繞，你是否愿意接受它？

“赤水向東北，不舍晝夜流。白鷺引頸歌，一心向天空?！斌皿弦彩浅鰜淼?，歌聲婉轉(zhuǎn)，悠揚動人。

這已經(jīng)明確表達了她的意思。

赤水不為任何人停留，最終將流向長江。而白鷺的眼中，只有天空才是向往的地方。無所羈絆，不談情愛。

年輕男子卻也不見沮喪或氣餒，揚著手中的竹竿，舞出了一個勝利的姿勢?！拔医邪⒃瓶ǎ矆竺讼票氈衿筚?，每一項都報名，如果我們在比賽中相逢，我僥幸取得了冠軍，給我一個平等的機會，追求你好嗎？”

這樣的追求，不失風度。

竺笙便也換竿，擲地有聲地答復(fù)：“很巧，我的目標也是冠軍?！?/p>

阿云卡眸光更盛，不遮掩的喜歡，流淌出來?！安蝗纾黄鹁毩?？獨竹漂這項絕技，歸根結(jié)底是要靠我們年輕人，傳承下去的?！?/p>

不知為什么，黎簫只覺得心口悶悶的，他駕駛著游船前行，擋在了阿云卡等人的前面，而后他又播放了一首柳歌伶的歌曲，名為《流水說》。取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之意。

“切磋技藝無妨，切磋感情就罷了。她的眼里只有楠竹和冠軍，沒，有，你！”他不知道自己哪來的立場，但就是說的堂而皇之。末了，他還遞給阿云卡一個犀利的眼神，像是說“格殺勿論”。

阿云卡沒有得到回應(yīng)，和伙伴們劃著竹子離去。

竺奶奶拍了拍黎簫的后肩膀，指著阿云卡的背影，笑著說，“我看那小伙子不錯，你好像……趕走了我未來的孫女婿?！?/p>

黎簫：“……”

怎么感覺，這口吻像是興師問罪？

黎簫堆了一臉的笑，生動又有趣，“奶奶，是你的孫女婿，那就趕不走。能趕走的就不是。再說了，孫女婿只會影響竺笙的竹漂速度?！?/p>

竺笙撐著竹竿，冷冽地說道：“沒有人能影響我”。說著已經(jīng)蕩開，繼續(xù)練習去了。

又練了很久，竺笙準備返程。

“奶奶，腿疼不疼？”

以前，竺奶奶就是經(jīng)常泡在水中，導(dǎo)致風濕性關(guān)節(jié)炎的，今天也落了水，竺笙會有點擔心。

“沒事，這水都習慣了。”

竹子照舊放在了河岸邊，三個人往竺笙家走。

有鄰居熱絡(luò)地和竺奶奶、竺笙打招呼，“竺笙又去練竹漂了??？這是要參加比賽嗎？”

“對的，八月的比賽。”竺笙揮著手答復(fù)。

“呦，那你不回錦城了嗎？那是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