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兒子和大兒媳成親三年的頭一胎，生下來便是他們魯家的長房長孫，她心里能不急嗎？

她是過來人，瞧著這一盆盆的血水從房里端出來，聽著那嘶喊的聲音漸漸弱下，這意味著什么，她比誰都清楚。

她能不急嗎？

這時身后有腳步聲傳來，魯夫人趕忙回過身去，瞧見丫鬟領著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走進院里，男人身后跟著個眉清目秀的提箱少年。

“老夫人，夫人，這位是路大夫?！毖诀呱锨耙?。

路大夫趕忙笑著見禮。

老夫人瞧見路大夫，立時皺了眉道：“路大夫？怎的從前沒聽說過？”說完又轉臉去看引路的丫鬟，問：“何大夫呢？”

丫鬟忙回：“何大夫出診出去了，不知何時才能歸。”

路大夫一聽這話，心里不高興了。

也不是他求著要來的，是他們魯家下人恭恭敬敬將他請來的。

要不然他還不想管這婦人生產的晦氣事呢。

做大夫的，哪個沒點脾氣？

“既然老夫人要請的是何大夫，那路某告辭?！闭f著便要轉身離開。

這時產婆從產房里跑了出來，面色煞白，滿額豆汗。

“不好了不好了，大奶奶要血崩了——”

這話一出，在場之眾無不面色大變。

尤其是那魯夫人，身子一歪險些栽倒。

路大夫抬起的腳也縮了回去。

畢竟是大夫，眼見著人命將隕，如何能真的隔岸觀火。

老夫人捏著拐杖的手指指節(jié)發(fā)白，抿唇不語。

魯夫人一把抓住老夫人的手，一臉凄哀：“母親，不能再耽擱了，就讓路大夫去看看吧?！?/p>

自古女子生產，都是將一只腳邁進鬼門關。

順遂的自不必說。

怕就怕眼前這種狀況。

一旦真的血崩，神仙也難救。

莫說是眼前這個沒什么名望的路大夫，就算是請來了三臺名醫(yī)何老大夫，也救不回血崩的產婦。

然而，救不回歸救不回，救與不救又得另說。

若此時執(zhí)意不肯讓大夫進門，那孫媳婦一旦有個什么好歹，便是她老婆子的不是了。

老太太想到這些，眉頭微挑，朝一旁伺候的丫鬟點了點頭。

丫鬟面色一松，趕忙走到路大夫跟前，道：“老夫人請您進去?！?/p>

路大夫心里對這老太太是滿腹的不滿，可眼前不是拿喬的時候。

人命關天，他自然是有分寸的。

只是產婦血崩，他進去了也無濟于事，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但不管如何，進還是要進的。

路大夫點了點頭，招呼身后眉目清秀的藥童隨他一道進屋。

藥童面色平靜，目光淡淡的掃過院中的兩個主家婦人。

厚重的門簾剛一掀開，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便撲面而來。

路大夫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眼里泛出無奈之色。

藥童見路大夫在屏風后坐下，皺眉問：“師傅坐在這里，如何望聞？”

路大夫側目掃她一眼，幽聲道：“男女有別，婦人生產，男子豈能上前觀望，能在這屏架后聽著幾聲回稟便是極限?！?/p>

藥童輕哼：“迂腐！”

路大夫沒理他，扭頭看向眼前的山水繡屏，除了能看見繡屏后慌亂走動的人影外，什么也看不清。

“大奶奶，你再使點勁，不能睡啊大奶奶！”一個丫鬟啞著聲哭喊著。

這時穩(wěn)婆驚呼道：“不好了，要崩了——”

路大夫也急得站了起來，可又不敢直接沖過去看情況，只能將拳頭捏的緊緊的，沉聲喝道：“都別慌，將情況說與我聽?！?/p>

藥童橫了路大夫一眼，沒好氣道：“等她們說來你聽，產婦還能有命活？”

血崩一旦發(fā)生，便是她這個現(xiàn)代神醫(yī)，也沒辦法力挽狂瀾。

想要救下這對母子的性命，就必須搶在血崩之前將形勢控制住。

秋嵐珺迅速打開藥箱，從箱子里取出針包，轉身走出屏架。

“小嵐，你干什么？”路大夫急忙喊，想去拉他，又不好走出屏架。

秋嵐珺沒理路大夫，大步走到床前，一目掃過產婦的臉。

產婦的臉蒼白如紙，額前碎發(fā)已被汗水浸濕，緊貼著慘白的前額。

“你干什么？”守在產婦身邊的丫鬟瞧見秋嵐珺來到床前，又突然拔出了銀針。

秋嵐珺走到穩(wěn)婆身邊，將她擠開，仔細看了產婦腿間的情況后，面色更是凝重了幾分。

“產婦已有血崩之跡，且精力耗盡，無法自然生產?！彼晳T性的說出病人的狀況，就像她從前在醫(yī)院時一樣。

頓了頓，秋嵐珺又道：“我現(xiàn)在先為她施針，控制住血崩之勢，再行剖腹取子術?！?/p>

秋嵐珺說完，也不待身邊的穩(wěn)婆和丫鬟吭聲，直接便開始下針。

丫鬟采荷和穩(wěn)婆見狀，嚇得不輕，一個留下看著，一個匆忙出去稟報。

剖腹取子——她們聽說過。

有婦人在生孩子時死了，或將要死了，可孩子還活著的時候。

有那膽子大的大夫，便會提出剖腹取子。

如此，便是保小去大。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他們這些做奴婢的可不敢擔待。

穩(wěn)婆是外邊請來的，性質和大夫差不多，無非是拿錢辦事罷了。

縱是見多識廣，可也沒見過像眼前這樣膽大妄為的少年人。

竟敢不先征求主家之意，便自定主家生死，真真是可笑。

也可怕！

這種人，你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做出什么驚人之舉。

屋外頭

采荷出來稟報，魯夫人驚得身子一軟，險些癱過去。

“胡鬧！這就是你請來的好大夫！”老夫人將怨氣撒在了兒媳婦身上。

魯夫人攀著丫鬟的手才站穩(wěn)身形，急著聲道：“母親，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咱們先進去看看吧?！?/p>

老太太面色更是冷厲：“你是嫌我活的太久了，竟讓我進這種晦氣的地方？”

魯夫人一心惦著兒媳和孫子，不想在此時和老夫人逞那口舌之快，見老夫人不肯進去，便讓兩個丫鬟攙著她進了屋里。

魯夫人進來時，瞧見路大夫依然在屏架后張望著，想出去又不敢出去的樣子。

魯夫人一愣，迅速扭頭去看床。

見站在床前給兒媳施針的竟是先前為路大夫提箱子的藥童。

采荷扶著魯夫人來到床前，見兒媳身上的衣裳已然被解開，露出豐腴白皙的肌膚，高高隆起的腹部和下/身更是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