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男友的床下，發(fā)現(xiàn)了失蹤多日的爸爸。

我爸被一層一層的保鮮膜捆綁，包裹得嚴嚴實實。

他的面部表情僵硬又恐懼。

我很驚訝。

然后，我美美地笑了。

他死了也好，能省去我不少麻煩事。

2

我聽到浴室的水聲戛然而止。

我站起來，停止觀察那具有一絲藝術韻味的尸體。

我重新坐回到床上，擺出一個妖嬈的姿勢。

我男友走過來，他裹著一條純白的浴巾，露出精壯的八塊腹肌。

“嵐嵐，你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p>

男友的嘴巴很甜，哄得我格外開心。

我在他的懷里肆意撒野。

他說——

這一刻，他夢寐以求。

他從稚嫩青澀的男孩，轉變成真正成熟的男人。

我興奮的抱著他。

我可憐的小狼狗，他還不知道。

我根本就不愛他。

3

第二天，我回到家。

預料之中，李阿姨正坐在沙發(fā)上，陰沉著臉興師問罪。

她看見我，陰陽怪氣，“你穿得像個狐貍精一樣，又裝嫩騙男人呢？”

我踢掉高跟鞋，揉了揉腳踝，笑瞇瞇的看著她。

“說起騙男人，我哪有你的本事啊？明明知道我爸有老婆孩子，還死皮賴臉往上貼?！?/p>

李阿姨的臉色更加難堪。

她理直氣壯的告訴我，“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你爸早就厭棄你媽了！”

我瞧著她拿捏腔調(diào)的高傲模樣，真想笑。

如果她知道我爸已經(jīng)死了，會不會氣到當場暴斃。

我克制住說出真相的沖動。

我指著門外，故意拔高音調(diào)，激怒她。

“這是我家，請你留下鑰匙，馬上出去，我不想看見你那張裝嫩的臉?！?/p>

李阿姨果真氣壞了。

她攥了攥拳頭問我，“你爸呢？我已經(jīng)三天沒聯(lián)系上他了！”

我幸災樂禍的望著她。

“你慌什么？你害怕我爸找到了新歡，拋棄你這個舊愛？”

李阿姨的瞳孔微震。

我知道，這話戳中了她的心窩子。

作為跟了我爸多年的三兒，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轉正結婚。

可惜啊。

她這輩子實現(xiàn)不了這個美夢了。

她臨走時，惡狠狠的瞪著我說。

“你別太得意，等我和你爸領證，該滾的人就是你?！?/p>

我瞧著她搖晃著水蛇腰離開。

我拿出手機，按下錄音保存鍵。

這個‘欺負正妻女兒，覬覦原配財產(chǎn)’的惡名，她當定了。

4

我爸的尸體從北海打撈出來。

派出所電話聯(lián)系我，通知我去法醫(yī)科認領。

我對著鏡子畫了個楚楚可憐的素顏妝。

我換上一件雪白的連衣裙。

我挽起長發(fā)，像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可憐蟲。

我順便整理好我爸的全部證件。

還有一份報告——

那是我這兩天從網(wǎng)上找到商家，花了高價錢，替我爸量身定做的病例。

當我站在派出所的門前。

我低下頭，醞釀情緒。

我看上去很悲傷，眼睛里浸滿了淚水。

我跟著警員來到停尸房。

“王小姐，你要有心理準備，你父親的尸體經(jīng)過海水的浸泡，已經(jīng)呈現(xiàn)巨人觀。”

我難過的抽泣著，“他是我爸，我要見他最后一面?！?/p>

我哭得淚流滿面。

警員于心不忍，還好心好意的遞給我一張紙巾，擦擦眼淚。

我清楚地記得，前幾日，爸爸的尸體躺在我男友的床底下。

如今，我又要見到他，心情竟然莫名有一絲激動。

我瞧著他渾身變大、體積膨脹、面目全非。

他的眼球突出、口唇外翻、胸腹部高高隆起。

他的皮膚呈現(xiàn)污綠色，散發(fā)著腐敗氣體的惡臭味兒。

我哭得更兇了，幾度昏闕。

我模棱兩可的說：“死者很像我的父親?！?/p>

在警方面前，我不能表現(xiàn)得過于冷靜。

我要假裝一無所知。

警方安撫我的情緒，提取我的血液標本。

經(jīng)過專業(yè)鑒定，死者正是我的爸爸。

得到這個結果，我當場暈倒。

我的心里卻樂開了花。

如果媽媽在天之靈，看見爸爸死得這么慘，一定會很欣慰。

5

警方需要確認我爸的死因。

作為他唯一的女兒，我的口供至關重要。

我拿出爸爸的病例。

我一邊抹眼淚，一邊傷心的哭訴著。

“自從我媽得了重度抑郁癥，跳樓自盡，我爸的身體就越來越差?！?/p>

“我爸常年患有高血壓和心臟病，藥不離身，每天都服用?！?/p>

“這兩年他的精神狀態(tài)也不好，失眠、多夢，被診斷為神經(jīng)衰弱。”

我又播放了李阿姨去我家的錄音。

“這是我爸交往的女友，那女人逼著我爸結婚，霸占我家財產(chǎn)，拋棄我這個女兒?！?/p>

“我爸一定是頂不住巨大的壓力，神經(jīng)崩潰，一時想不開，才會跳河?！?/p>

我提供的線索證明：我爸是自盡。

經(jīng)過尸檢結果顯示：我爸確實是溺水而死。

他的體內(nèi)沒有檢測出有毒物質，且沒有打斗痕跡。

因為身體被泡成巨人觀，且高度腐爛，有些死亡細節(jié)無法判斷。

我作為唯一家屬，沒有調(diào)查、起訴的意愿。

警方暫時以意外事故結案。

我將爸爸的尸體拉去殯儀館火化。

我拿著他的死亡證明，以及我和他的戶口、證件，開始辦理財產(chǎn)繼承。

我爸名下的三套房、兩臺車、還有四棟門市，我通通拿到手。

這都是我應得的。

傍晚回家，我來到媽媽的房間。

我給媽媽上香、磕頭。

我笑著對她說：“媽，害死你的罪魁禍首死了一個，還差一個，我會徹底摧毀她。”

6

我給我的小狼狗男友打電話。

我哭著對他說，我爸爸發(fā)生了意外。

他溫柔的安慰我。

他說，他要來我家陪著我。

我拒絕了。

我不能讓他發(fā)現(xiàn)我媽媽的照片。

我說：“顧楓，我去你家行嗎？這里到處都是我爸的氣息，我害怕。”

他爽快的答應了。

他開車到樓下接我。

他抱著我說：“別怕，嵐嵐，你還有我。”

他把外套脫下，給我披上。

他扶著我坐進副駕駛。

我凝望著他深情的雙眼。

有那么一瞬間，我還真有點感動。

如果他不是李阿姨的兒子。

如果他沒有個當三兒的媽。

我或許會喜歡他。

7

我趴在顧楓的懷里哭得悲痛欲絕。

我和他講述著我原生家庭的不幸——

從我記事起。

我爸喜歡打我媽。

他會用皮帶抽我媽的后背。

他會用拖鞋打我媽的腦袋。

他會瘋了一樣摔碎家里的鍋碗瓢盆。

他甚至好幾次差點活生生的掐死我媽。

他不是個好丈夫。

更不是個好父親。

后來，外公外婆去世，留給我媽一筆錢。

我媽開始走出家庭，嘗試著做生意。

我媽賺得第一桶金，買了一套房子。

我爸不敢囂張了。

他和我媽一起倒賣商品，干事業(yè)。

那時候電商剛剛興起，我媽趕上了掙錢的風口。

我媽本以為苦日子熬到頭了。

可是，我爸找了三兒。

那是一個漂亮的中年婦女，很成熟，有女人味兒，不同于年輕女孩的稚嫩青澀。

從我媽知道有了第三者的一刻，她的精神開始崩潰。

這么多年她挨打挨罵。

她含辛茹苦。

她為了這個家犧牲了自我，犧牲了身體，忍受著一切委屈。

最后，她勤勞種下的好日子，卻被三兒摘了果實。

我媽漸漸變得沉默寡言。

她整日以淚洗面。

猖狂的三兒直接和我媽攤牌。

甚至發(fā)些床上的惡心照片，逼著我媽離婚。

我還記得一年前。

我媽和三兒在公司開撕。

我爸一巴掌扇在我媽的臉上，亦如我兒時那般，掄起拳頭，捶打在她的身上。

我媽抱著腦袋，在地上掙扎。

我爸拳打腳踢，惡毒的咒罵，不顧及圍觀的同事。

等我爸打累了，威脅他們：誰敢曝光此事，后果自負。

所有人選擇了沉默。

我爸是人渣，又脾氣暴躁，狐朋狗友眾多，誰都不愿意管閑事。

第二天。

我媽跳樓了。

我收拾她的遺物，發(fā)現(xiàn)很多治療抑郁癥的藥物。

我知道，我媽患了重度抑郁。

我爸命令我，把我媽的所有東西都扔了。

他還提到了那些藥，看著就晦氣。

這一句話，引起我的主意。

從小我就很敏感，我知道，我爸不會關注我媽的任何事。

偏偏，他記得我媽在吃藥？

我偷偷藏起來幾瓶藥，拿去檢驗機構化驗。

結果顯示，除了抗抑郁癥的藥，還有治療精神分裂、神經(jīng)失常等等各種進口藥。

這些藥副作用很大，特別是混合在一起過量服用。

極有可能讓一個正常人變得不正常。

那一刻，我的天塌了。

我認定我爸是兇手。

他為了害死我媽，還真是煞費苦心。

我熬過了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刻——我爸殺了我媽。

等我挺過來的那天，我做出一個決定。

我要給最愛的媽媽報仇雪恨。

我知道，憑借著幾瓶藥，不足以治罪。

我爸可以栽贓陷害給我媽，也可以咬死不認。

死無對證的事，我爸這輩子沒少干。

我需要有一個更周密的計劃。

我調(diào)查了糾纏著我爸的三兒。

很意外，我查到了三兒也有家室。

但是她的丈夫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沒什么本事。

他們都是農(nóng)村出來的打工仔。

三兒因為長得漂亮，進酒吧工作，勾搭上了我爸。

村子里結婚早，三兒還有個兒子。

我看著他兒子英俊的照片。

十九歲的大男孩，最美好的年紀。

我想到了一個絕好的計劃。

8

我當然不會把真相全盤托出。

我只是告訴顧楓，我爸是個家暴男。

我媽當年跳樓，我爸如今跳河。

他們都患有精神類的疾病。

對于三兒的事，我只字不提。

我把臉埋在顧楓的懷里，問他，“你說，我會不會也變成瘋子？就像我爸媽一樣。”

顧楓溫柔的揉了揉我的長發(fā)，仿佛捋順著一只昂貴的名貓。

“嵐嵐，你變成瘋子，我也愛你?！?/p>

我不由得感嘆：年輕的男孩真好。

敢愛敢恨，敢不計后果，敢全身心的付出。

不像我，早就被生活摧殘的遍體鱗傷，骨子里都是腐敗的惡臭。

我提出單獨見一見顧楓的母親。

我爸已死，我最初的計劃要發(fā)生改變。

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要讓李阿姨失去一切。

正如我可憐的媽媽一樣。

9

李阿姨很快得知我爸的死訊。

她去公司作威作福，卻發(fā)現(xiàn)原班人馬，都被我辭退。

我聘請了可靠的首席執(zhí)行官和總經(jīng)理。

我不擅長經(jīng)營，但是，我可以花錢雇人工作。

我要讓我媽的公司回歸正規(guī)。

我要讓我爸那些齷齪骯臟的勾當，徹底消失。

李阿姨一腳踹開我辦公室的門，像是一條瘋狗。

盡管她在發(fā)瘋，不過，她依然很漂亮。

不得不承認，顧楓的美貌，當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我笑著問她：“怎么？嫁給我爸的夢破碎了？以后不能當富太太了？”

李阿姨甩手就是一耳光，扇在我的右臉。

“你爸怎么會死？！”

這個問題，你要問問你的兒子??？

我心中竊笑，回手，直接還她一巴掌。

“我爸是被你逼死的！你還好意思反咬一口？”

我憤怒的嘶吼著，仿佛真的悲痛欲絕。

李阿姨雙手掐腰，一改往日的優(yōu)雅高貴。

“小崽子，你別血口噴人！”她破口大罵，唾沫橫飛。

我從包里拿出幾顆藥片，直接拍在桌子上。

“這是從我爸遺物中找到的藥，我已經(jīng)去權威機構檢驗過，這些進口藥很難搞?！?/p>

“它們用于治療精神分裂、精神失常、妄想癥、狂躁癥，副作用相當嚴重?！?/p>

“我爸早就得病了！你不相信的話，我們報警，查一查這些藥，是不是我爸購買？”

我惱怒的盯著她。

我篤定，她怎么敢報警呢？

這些藥本來就是她和我爸聯(lián)手，害死我媽媽的罪證。

她的瞳孔可怕地收縮著。

她緊張不安的攥著拳頭，最后只能認栽。

她做夢都想不到，這些藥會成為我扳倒她的利器。

“我不知道你爸生病了。”李阿姨的眼神閃爍，底氣明顯不足。

我長舒口氣，拿出一份文件。

“這是遺產(chǎn)證明，你現(xiàn)在居住的房子，是我爸爸全額購買。他死了，那棟房子由我繼承?！?/p>

李阿姨怔住了。

她錯愕的瞪向我，眼珠子快要掉出來。

“你什么意思？我跟了你爸這么多年，連個房子都不分給我？！”

一個三兒！一個害人兇手！

一個拋棄丈夫兒子的出柜女人，有什么資格爭？

她又憑什么霸占我家的財富？

我冷笑了聲。

“還有，我家所有的房子都更換了新的鎖頭，你不能再去，否則我告你，私闖民宅?！?/p>

李阿姨踉踉蹌蹌的退后了兩步。

我的話猶如晴天霹靂，直接砸到她的頭頂。

她的眼睛里迸發(fā)著對我的仇恨。

她以為，我太絕情了？

這才是一個開始。

我那可憐的媽媽跳樓的一刻，她正躺在我爸的身間逍遙快活。

我親眼看著我媽媽的腦漿迸裂、四肢扭曲、森森白骨從皮肉中穿透、鮮血淋漓。

我看著媽媽死在我的眼前，我卻無能為力。

這種痛苦，李阿姨也要體會一次，才叫公平。

10

顧楓和我說，他媽媽搬回家住了。

我如果想和他媽媽見面，可以直接去他家。

顧楓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計劃。

我找了中介，低價賣掉我爸送給李阿姨的房子。

我降低價格的條件是，由中介出面，趕走霸占房子的三兒。

李阿姨無處可去，只能回到原本的家——這個她百般嫌棄的家。

我和顧楓約定周日十一點登門拜訪。

我卻提前了半個小時到。

我穿著一套運動服，素面朝天。

我把頭發(fā)扎成高高的馬尾辮，像是朝氣蓬勃的女孩子。

我拎著兩箱水果，敲響了顧楓的家門。

房門打開的一刻，我露出了標準的微笑。

“你來做什么？”李阿姨一臉震驚，眼神里難掩厭惡。

我瞧著她錯愕的樣子，翻個白眼，“這里是我男朋友的家，我想來就來?！?/p>

“你、男、朋、友？！”

李阿姨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幾個字，馬上反應過來。

“王嵐！你瘋了！你竟敢和我兒子談戀愛？！”

我清清嗓子，嫣然一笑。

“你能和我爸亂搞，我憑什么不能找你兒子？再說，我和顧楓是合法戀愛。不像你，道德敗壞，給我爸當三兒?！?/p>

李阿姨被我氣到發(fā)瘋，她伸手就要扯我的頭發(fā)。

她嘴巴里謾罵著，“我打死你這個小賤人！你和你媽一樣下賤！”

我早有防備。

我從兜里拿出防狼噴霧，對著她的臉一頓攻擊。

視線模糊的李阿姨，宛如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

我伸腳一絆，她一個踉蹌從樓梯上摔下去。

我早就觀察過，她家老舊的步梯樓沒有監(jiān)控。

所以，我眼睜睜的看著她咕嚕咕嚕的滾下臺階。

可惜了，她的腦袋沒有撞擊到地面，沒有感受到我媽受傷的痛苦。

她用胳膊強撐著身體，痛得齜牙咧嘴。

“媽。”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顧楓看見我亂糟糟的頭發(fā)，又看見他媽凄慘的戰(zhàn)敗。

顧楓擰起劍眉問：“你們?yōu)槭裁创蚣?？?/p>

我嘴角一撇，眼淚簌簌落下。

我委屈又無助的望著顧楓。

“你媽媽、她、她是我爸找的三兒！我嫌丟人，不敢告訴你。顧楓，咱倆還能在一起嗎？”

顧楓愣了幾秒鐘。

他晦暗的眼底揣著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他彎腰，扶起李阿姨，平靜的對我說。

“嵐嵐，我不會和你分手的。我先送我媽去醫(yī)院，你回去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