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長在沙場,心中忠義無雙。
為了守護南楚河山,縱然浴血沙場、馬革裹尸我也絲毫不懼。
但后來,我有了嬌滴滴的夫人。
從此百煉鋼化成繞指柔,大忠大義從此云煙,我此生只想守護好她。
直到我功成身退,歸隱山林那天,有刺客上門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那弱柳扶風(fēng)的嬌妻,一柄軟劍竟使得極好。
1
我自開蒙起,便被父親帶去了塞外。
落雁峽外設(shè)大渝關(guān),大渝關(guān)外,是一望無垠的廣闊平原,平原里是讓我們整個南楚國頭疼多年的北國。
北國人驍勇善戰(zhàn),生性好斗,善游擊,喜掠奪。
父親一生都在與北國周旋,直至七年前,戰(zhàn)死沙場。
我蕭家世代為將,常有武學(xué)天才,原本少將軍之位,該是落在兄長蕭向瑜頭上。
但兄長遺傳了母親,生性溫柔,自幼體弱,隔三差五便病上一場,父親就更是舍不得再讓他去舞刀弄劍。
而我則是在落雁峽長大,自小便被父親和各位副將們夸贊天縱奇才,十三歲那年起就敢于出征殺敵。
在那些年里,北國的氣焰日漸低迷,本以為能一舉將之擊潰,然而也是這時候,父親的身體卻出了狀況。
他征戰(zhàn)多年,舊疾無數(shù),在最后的那幾天,手腳已經(jīng)開始有些不聽使喚了。
可他仍是選擇披上血色披風(fēng),握上象征著蕭家精魂的長弓,在暮年之時,毅然決然踏上戰(zhàn)場。
那一戰(zhàn)千萬將士看著他們的大將軍廝殺在戰(zhàn)場最前方,黑弓染血,赤甲碎裂。
赤甲將軍的鐵鎧,是被鮮血染紅的。
萬千將士看著夕陽下的這一幕,紛紛虎目含淚,向天長嘯。
那場仗,勝了。
南楚的將軍,卻長埋在此處。
從此我也沒有了爹。
我是被臨時推上將軍之位的,將士們只信服我爹一人,我爹不在了,他們便只信服我。
在開始的幾年,因為大將軍的離世,軍心渙散,我又缺了太多經(jīng)驗,南楚大軍被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
反觀北國士氣大盛,卷土重來。
就連落雁峽,都被迫讓出。
北國一步步逼近,我們退了一關(guān)又一關(guān),割了一城又一城。
南楚帝王沈宏軒,面對氣勢洶洶地北國卻也不懼,朝中要替下我將軍之位的提議喧囂塵上,他也不退。
只發(fā)上諭,命我不勝不歸。
他如此篤定,也如此倔強,直到北國使者再度前來,遞出一個止戰(zhàn)條約。
面對割城條款都未曾皺眉的帝王卻在看到條約的那刻雷霆大怒。
只因北國的條件是,和親。
2
盛傳南楚國清苑公主天人之姿,舉世無雙,冠絕天下。
若是能把清苑公主派去北國和親,在結(jié)姻期間,北國自當(dāng)櫜弓臥鼓,維系兩國太平。
偏偏沈宏軒不愿讓自己的胞妹去和親,可邊疆戰(zhàn)事不斷,南楚軍仍舊節(jié)節(jié)敗退,這一遲疑,又是后退半城。
因此哪怕他再如何寵愛,再如何疼惜清苑,在半年后,終是決定召見使者,打算應(yīng)下這樁和親。
也是在這時,我在軍中傳遞出去的消息終是抵達圣前。
「如果要依靠女子去和親才能換取南楚的太平,我南楚將士哪有臉面站在天地間!」
「如果陛下信我,就給我三年時間,從我手里敗出去的,我蕭清河必當(dāng)奪回來!」
信件上,還附了一塊朱紅布料,上面縫制了一道繡紋,長弓端立,浩氣長存。
是開國皇帝曾賜予蕭家的族徽。
最終,我收到的回信只有帝王一筆一劃寫下的一字:準(zhǔn)。
在之后的三年里,一如我當(dāng)初的誓言,我取回落雁峽,收復(fù)大渝關(guān),一步一步,攻至北國城門前。
甚至比我承諾里所要做到的,要多得多。
士氣大漲,朝臣終于綻開了笑顏,對我贊不絕口。
南楚百姓也去了愁容,籠罩在上空的烏云終于散去,開始專注于自己的小生活,南楚一派欣欣向榮的美麗景象。
南楚三一九年,我收到了召回的上諭。
此時北國正和南楚僵持,雙方誰也不愿意退一步,卻也不敢主動出擊,一時間,戰(zhàn)事也熄了火。
正是如此,我也欣然應(yīng)了此次回朝。
北國,我勢在必得!
在這之前,不若磨一磨他們的銳氣,也得讓他們好好提心吊膽一陣子。
我決定暫熄戰(zhàn)火,交由副將駐守。
家中兄長期盼我能在歲日前歸家,但我擔(dān)心卑鄙的北國趁機進攻,為了盡可能安排妥當(dāng),我在落雁峽又多待了一陣。
歲日自然是趕不上了,我甚至在城內(nèi)多守了一次歲。
因此等我安排結(jié)束踏上歸家路,進入林都時,已是入了三月。
京城百姓得知我凱旋回朝,自是出門相迎。
也是這時候,我才得知,原來在百姓的眼里,我早已如同那父親那般,成為了人人稱贊的驍勇大將軍。
3
歸家總是歡喜的。
進城的一路,我被百姓們的歡笑追捧所感染,也漸漸松了唇角,冷硬的氣息消散些許。
京都繁榮,柳絮紛飛,大雪一般清逸又熱烈。
在人群的簇?fù)硐?,連馬兒也放慢了步子。
「將軍,看這里呀。」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我聞聲抬頭,正巧一陣風(fēng)吹過,還沒等我看清差樓上是何人朝我招呼,兩側(cè)的人們卻頓時驚起一陣歡呼。
敏感的感知到旁人的反應(yīng),我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臉,才發(fā)現(xiàn)臉上的面具竟不知在何時被蹭到了一旁。
難怪方才那陣風(fēng)吹來,我便覺得臉上有些涼。
常年的邊疆生活,使得我不善于應(yīng)對此時境況,無奈之下我只好慌亂地低下頭。
待重新整理好面具后,我才安下心,扯了韁繩繼續(xù)往前走。
經(jīng)過一間醫(yī)館時,前方側(cè)立著一道纖細(xì)身影。
那女子著一身淺白,幾乎與漫天地柳絮融作一體,窄袖秀?修著體態(tài),束腰羅裙又稱著腰身,更顯肩薄腰窄,嬌小可人。
對方似有所感,正巧放下端詳過的藥材,慢慢轉(zhuǎn)身,對上了我打量的視線。
心弦被撥動了。
在三月的都城里,在紛飛的柳絮下,我怔在了原地。
一直踏踏前行地駿馬也止了腳步。
周圍喧囂的人群失了聲音,就連眼前的柳絮都停止在空中。
萬物靜止在這一眼對視里。
明明女子白紗遮面,面容都瞧不清明,我仍是頓在此處。
外界靜謐溫暖,我的心卻如同入了戰(zhàn)場。
兵荒馬亂,戰(zhàn)鼓震天。
柳絮仍是停在眉梢,肩頭紅巾被風(fēng)帶起,飛揚在半空,忘了跌回。
女子眉眼一動,打破了世間的靜默。
她回眸朝著我微微一笑,露在白紗外頭的眉眼彎起,而后低頭福身。
柳絮從眼前飛行過,紅巾飄落,周遭的喧囂重新入耳。
隊伍仍舊在前行,我端坐在高頭駿馬上,扭身回頭。
女子已經(jīng)進了醫(yī)館,再瞧不見那道白色身影,我卻仍執(zhí)拗地看向那處。
目光稍稍上移,落在醫(yī)館的牌匾上——清苑醫(yī)館。
好在這些字簡單又常用,即便我識字不多,卻還是第一時間記得這醫(yī)館之名。
我在心中默念幾遍,直到拓印在心底后,才放心地轉(zhuǎn)回身子。
4
來到宅門前,我仰頭看著門庭,牌匾上端正四方的‘蕭府’二字,一如記憶中的模樣。
我翻身下馬,守候已久的家仆立刻迎上前來:「二公子!是二公子回來了!」
「歡迎二公子回府!」
經(jīng)過一路的歸鄉(xiāng)祝迎聲,我一一笑答,解下肩頭的紅袍抬手一揚,拋向身側(cè)跟著的家仆。
家仆反應(yīng)極快,伸手接過這寬長布料。
「反應(yīng)不錯。」我揚了揚眉,不禁贊道。
家仆顫著聲音應(yīng)答,因為得了夸獎而澎湃不已。
「兄長!」乍一見著前方的身影,我撇下身后眾人,加快了腳步奔至蕭向瑜身前。
躬身拂去衣甲上的浮灰,而后俯身跪拜。
蕭家香火不旺,到今日,留著蕭家血脈的,也只剩下我兄弟二人。
母親早在我還不記事的時候便病逝了,此時的蕭家一直是由兄長蕭向瑜當(dāng)家。
長兄如父,我理應(yīng)行這個還鄉(xiāng)大禮。
「我沒有辱沒蕭家的名聲?!刮乙灶~抵地,揚聲道。
「快起來,快起來?!挂恢簧n白的手伸上前,搭上我的手臂,要將我扶起身。
我趕忙順著兄長的動作站直身子。
與上次相見時相比,兄長似乎又消瘦蒼白了一些,我心下一顫,莫名地心慌起來。
我下唇輕顫,與蕭向瑜對視著,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蕭向瑜抿唇一笑:「為兄可還是等你許久了,清河回程怎地拖了數(shù)月呢?」
「落雁峽要安排的事太多,讓兄長擔(dān)心了,倒是我這個做弟弟的不對了?!乖谑捪蜩っ媲?,我連聲音都不敢太過放肆。
生怕大聲了都會嚇著自家體弱多病的兄長。
府邸中的長廊也和記憶中重疊,我還未平息歸鄉(xiāng)的喜悅,便忍不住對著蕭向瑜說起了在塞外的趣事。
而后談及京都的事情,我愣了愣,忽然想到方才遇到的那女子,不由得問道:「兄長可曾聽說過那清苑醫(yī)館?」
「自是知曉?!故捪蜩ぐ盐业纳袂橐灰患{入眼底,輕笑一聲后才答道,「冠絕南楚的清苑公主。」
「那醫(yī)館果真是公主開設(shè)的么?」我眼神一慌,不曾想過堂堂公主竟還在民間開設(shè)了一家醫(yī)館。
「清苑公主天潢貴位,榮寵無雙,陛下許她的自由可不止是開設(shè)一間醫(yī)館。」
蕭向瑜說這話的時候,眼里還帶著些意味不明地深沉。
5
我撩開醫(yī)館的布簾,一位小醫(yī)師便迎上來。
醫(yī)館比我想象中還要小上一些,小醫(yī)師也穿得素凈,來治病抓藥的人不多,一切都井然有序。
我環(huán)視過一眼,對著小醫(yī)師說道:「不必關(guān)照我,這般排著號便可?!?/p>
「姑娘說了,若是蕭將軍來了,可前往內(nèi)室瞧病?!?/p>
「您隨我來?!?/p>
姑娘?是那位清苑公主么?
我這般想著,不知不覺中就隨著小醫(yī)師穿過院子來到了內(nèi)室。
里頭燃著香爐,裊裊青煙緩慢升騰,融進眼前的云霧紋之中。
我順著著這串云霧抬頭,目光落進女子眉眼里,她依舊穿著淺色的秀?,端坐在案桌后。
「蕭將軍?!顾齼A了傾身,淺淺行了一個禮。
隔著白紗,更顯出女子眉眼里的清麗,她身量嬌小,坐在那處更顯柔弱,抬眸看人時,總帶著欲拒還羞的朦朧感。
溫婉之余又勾得人心癢。
「將軍不若先行坐下?!古屿o靜坐在那處,燭光搖曳,薄煙彌漫,她柔和著眉眼抬眸望著我,「不知將軍有何不適?」
她聲音也極動人,音色嬌嬌,但談吐間輕緩柔和,能讓人忍不住信服她所說的任何話。
我依言入座,薄煙繚繞間,一股有別于熏香爐里的香味被送了過來。
叫我忍不住斂眸,細(xì)細(xì)感知著這股清香。
「好香……」我輕聲喃喃,甚至想要開口詢問這香料是用了什么秘法,讓人甫一感受便宜然歡喜。
只是還不等我問出,羞于啟齒的部位便驚醒了我。
我此時才知曉,方才那陣清香,正是眼前這位女子身上傳來的香味。
軍中生活鮮少接觸女子,竟是讓我忘了這些,我捏了捏掌心,恨不得一拍腦門讓自己清醒些。
我方才下意識的呢喃,該顯得我有多孟浪呢。
穩(wěn)了穩(wěn)心神,我這才慎重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子,隔著白紗,自是看不清她的神色。
但我卻是瞧見她眼下帶出的一抹淺紅,蔓延至眼尾眉梢,帶出說不出的撩人意蘊。
是生了情緒的表現(xiàn),只是不知是害羞還是羞惱……興許兩者都有。
6
嘆了口氣,我撩起左手的衣袖,將腕上蔓延了整條手臂的傷口展露出來。
「一些小傷罷了,只是軍醫(yī)說近來天熱,傷口若是處理不當(dāng)許會生濃,因此想來醫(yī)館瞧瞧?!?/p>
女子聞言起身,從案桌后走出來,幾步之后矮身跪坐在我身邊。
哪怕是面對著如此猙獰血腥的傷口,她的面色依舊如常,只是眼中流露出些許的憂愁。
果真是嬌養(yǎng)地女子,這種傷該是嚇到她了吧,我如此想著,正打算收回手,卻被她抬手摁住。
「將軍這傷被處理得很好,清苑姑且先給將軍開些外敷的藥粉撒上,之后將軍每日來醫(yī)館換藥即可?!?/p>
「是么,那麻煩姑娘了?!?/p>
「不用這般生疏的喚我姑娘,將軍可直喚我清苑。」女子彎了彎眼,輕聲道。
我一愣,未曾料到她這般直白坦言,連忙抽回手俯身跪拜:「臣不敢,臣參見公主殿下?!?/p>
我伏低身子,卻是離清苑公主更近了,那股子讓我魂不守舍的淡雅清香更是明晰。
「三年前,將軍救我于虎口,而如今,于我有這般大恩的蕭將軍竟是要這般生分,對我行如此大禮,清苑心想……」
清苑公主慢慢拖長了尾音,「將軍不愿喚我清苑,那不妨喚我聽月,如何?」
「公主千金之軀,臣,臣不敢……」我只維持著俯首行禮的姿勢,半分不敢動。
「罷了,起身吧?!股蚵犜螺p聲開口,見我仍舊謹(jǐn)守著臣子禮儀,便不再強求。
「將軍無需拘謹(jǐn),現(xiàn)下離了皇宮,身居內(nèi)室,并無旁人?!?/p>
我稍稍松了一口氣,依言直起腰身,如此近的距離面前沈聽月的身影就更為清晰了。
可還沒等我回話,便又聽她說道:「將軍此番前來,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啊?是!」我一凜神,順嘴便應(yīng)道。
是了,我這傷已經(jīng)快要痊愈了,卻仍是用了這般借口前來,以清苑公主的聰明謹(jǐn)慎,怎么不知道我是別有所圖?
「那么,將軍此時可以說明醉翁到底所為何事了。」沈聽月重新坐回案桌后,將熏香爐的鏤空上蓋又撥開了些。
「此時只有你我二人,聽月自問能做到守口如瓶?!?/p>
她的語氣依舊是那般輕柔,音色嬌嬌,語速和緩,令人心馳神往。
而這些話落在我的耳朵里,卻驀的叫我放松了下來。
7
「說來也慚愧,借著此傷的由頭來見公主,臣的確別有所圖,臣……清河……心悅公主?!?/p>
我抬手低頭,向公主再度行禮,「昨日見了公主……臣便念到了現(xiàn)在?!?/p>
說完這話,我便止住了言語,畢恭畢敬地附身在那處,任憑沈聽月發(fā)落地模樣。
「將軍可知,你這話若是傳進皇兄的耳里,怕是免不了責(zé)罰?!股蚵犜聥扇岬穆曇繇懫穑糁准?,神色不明。
聞言我將身子壓得更低了些。
一直便聽聞帝王無情,獨寵清苑,清苑公主身為現(xiàn)今帝王唯一血親,被帝王盛寵也是情有可原。
「臣并不懼?!刮覊旱土寺曇?,輕聲道,「若是因為畏懼皇上責(zé)罰,而逃避自己的真心,而不敢對公主表明心跡……」
「請恕臣無法做到!」
我維持著這個姿勢,分毫不動。
室內(nèi)陡然靜了下來,燭光被衣袍遮擋住,視線里一片黑暗。
我跪在原地,等著清苑公主對我的審判。
忽然,余光瞥見公主淺月白色的裙角,柔軟的布料青黃一瞬,而后蝴蝶一般停駐在我身前。
「抬起頭來?!顾律碜樱蜃谖疑磉?,輕聲開口。
隨著公主的湊近,那陣香味瘋狂地涌進我的鼻息,讓我?guī)缀跻Я死碇恰?/p>
我順著公主的命令抬頭,發(fā)現(xiàn)此刻的清苑公主離我不過一掌之隔,而后,我眼見公主傾身湊近。
原本淡雅的香氣不再淡雅,變得撩人至極。
隔著白紗,那瓣柔軟的唇落在我的臉頰,繾綣溫柔。
清苑公主……親了我。
我慢慢瞪大了眼睛。
「聽月……已知曉了將軍心意。」紅唇一觸即分,沈聽月又湊至我的耳旁緩緩開口。
有更多的未曾道明。
「將軍這般說,聽月很歡喜。」沈聽月輕聲說完,便矜持地直起腰身。
「將軍可知,我引將軍前往內(nèi)室,并不單是因為將軍的身份。」
「公主請講?!?/p>
「想必將軍也聽說了皇兄要給聽月選駙馬一事……但聽月實在不愿隨意委與他人?!?/p>
「唯獨將軍和旁人不同,是以聽月想求將軍,幫聽月度過這一遭?!?/p>
「只是將軍神武無雙,令無數(shù)千金小姐仰慕傾心……如今更是明了將軍的心意,唯恐將軍不愿……」
8
我心下頓時有些恍然,不由得低聲問道:「若是我不來,公主又當(dāng)如何是好?」
「聽月自是……聽從皇兄的安排?!?/p>
沈聽月聲線嬌柔,話說得多了,便有更多脆弱流露,待意思表明,已是美目含淚,一副脆弱美人的樣子。
「臣自是愿意的?!刮姨巯?,既已表明了心意,又知曉了公主的難處,我便不再遲疑。
心下悄然決定了改日上朝時便去向陛下求一道旨意。
出了清苑醫(yī)館,外頭晨霧早已散開,日光照得地上掀起陣陣熱浪。
我回了蕭家府邸,剛換下身上的衣物,蕭向瑜便徑直尋來了。
「清河,可否告知兄長,這一大早是去了何處?」蕭向瑜臉上端是帶著淺笑,可我卻覺得心頭猛地一顫。
難免因為兄長的問詢而生出了些許慌亂之意:「弟弟去了清苑醫(yī)館。」
「可是見著相見的人了?」蕭向瑜的神色未動,依舊溫柔和煦,柔緩地說著話。
「嗯,見著了清苑公主呢?!刮覒?yīng)道,說起心悅的女子,眸光不自覺閃爍著熠熠光彩。
「見著了,可說了什么話?做了什么事?」
我上揚的嘴角頓住,兄長的話讓我潛意識地生出戒備之心。
但轉(zhuǎn)念一想,兄長對我向來寬容,除卻關(guān)乎身體健康,性命安危之事,他從來不會過問自己。
偏偏此時,因為自己出了一趟早門,見了一會兒清苑公主,便讓他一反常態(tài)。
我眸光一閃,心道不好。
「清河可是與清苑公主達成了某種協(xié)議?」蕭向瑜并沒有讓我躊躇太久,直截了當(dāng)?shù)攸c明。
原本舒緩放在大腿上的手指猛地收緊,我稍微一吸氣,心道避開不得,只能沉聲承認(rèn)。
「我本意只讓你去見見清苑公主,清河難得有個心悅的姑娘,對方即使是公主,也總該打上交道?!?/p>
蕭向瑜停頓片刻,神色無悲無喜,看定我的眸子,「但是,我何曾想到,只不過見一面,你就如此離經(jīng)叛道!」
書友評價
《月滿霜河》作為一部短篇題材小說,作者歲歲平安用細(xì)膩的筆觸,巧妙的構(gòu)思引導(dǎo)讀者去閱讀,并不斷抽絲剝繭,可讀性極強!值得拜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