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是個奇葩。

蠢壞又自私，從小欺負我，為了向我炫耀自己嫁得好，非逼著我回老家參加她的婚禮。

還想讓我嫁給她公公當填房。

1

表妹要結(jié)婚了，對象是鎮(zhèn)長的兒子。

老家是一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偏遠山村，我是村里唯一一個走出去的女大學(xué)生。

不是我優(yōu)秀，是村子里的統(tǒng)一教導(dǎo)讓她們都自甘留守于村：「讀書能有什么出息，嫁一個好人家才能光宗耀祖過上好日子?！?/p>

收到婚禮通知的這天，我正在XZ旅游。

本是不想回去的，奈何表妹言語相逼：「這么多年了，你還是一樣自私，真是一點都見不得我過得比你好，姐姐若當真不回來，我就讓人推了你爸的墳！」

我從小受她欺負，但姑姑、姑父于我有養(yǎng)育之恩，看在二老的面子上，我也只好回老家一趟。

還有攛掇人推墳這事，表妹還真干得出來，我嘴上說著不在意，但這么多年能拿來要挾我的也就這一件事。

我從XZ坐了二十幾個小時的火車，沒吃好也沒睡好，身心疲憊趕回老家。

知道我回來，沒有一個人出來迎接我，只能靠著童年記憶和問路找到酒店地址，一路上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審視我，嘴里小聲嘀咕著什么，我也不在意，只想趕緊找個地方坐下吃點東西。

老遠我就瞧見姑姑一家在酒店門口等著，我精神瞬間恢復(fù)了不少，笑著朝他們揮手：「姑姑，姑父。」

卻無一人回應(yīng)我。

表妹穿著一條紅裙子，外面套了件紅外套，雙手叉腰，眼里盡是鄙夷：「兩手空空就來了？」

這一問像有根木棍朝我砸來，發(fā)自肺腑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

正準備打開挎包的手也下意識縮了回來。

八萬八的紅包我突然就不想拿出來了，隨口應(yīng)了聲：「新婚快樂。」

2

表妹好不容易得償所愿嫁為人妻，心底我也是替她高興的，不然也不會棄凌于山壑萬里的自由不顧，來我童年的噩夢找罪受。

但她卻不這樣認為。

之所以想方設(shè)法逼我回來參加婚禮，一是為了要錢，二是為炫耀。

見我兩手空空拿不出錢，便手一揮又招來四五個打扮妖嬈的女子，將我堵在門外。

我一眼認出，她們都是我小時候的「熟人?！?/p>

「喲~還以為大學(xué)生混得有多好呢，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嘛，一臉窮酸樣！」

「瞧瞧這破包，這劣質(zhì)的衣服，咦……沒眼看，真是沒眼看。」

幾人輪番上前對我好一陣打量，說著還動手動腳發(fā)出嫌棄的唏噓聲。

表妹踩著高跟鞋，姿態(tài)優(yōu)雅地擠到最前面，捂鼻嗤笑：「姐姐，離開我們家怎就混得如此不堪，又老又窮長得還丑，怕是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以后沒人要你可不許賴在我們家，更不許打你妹夫的主意。」

說著，她朝身后的酒店指了指，一臉得意：「看見這座酒店沒，整個鎮(zhèn)上唯一一家，而我是整個村子里唯一一個能在這里舉行婚禮的人，這一切和你無半毛錢關(guān)系，羨慕嫉妒也沒用。」

說到這里，她突然靈光一閃：「別說我不顧及姐妹之情，眼下倒是有個享富貴的好機會，不如你嫁給我那病怏怏的公公當填房，過幾天好日子?！?/p>

我抬頭看了眼只有三層樓的酒店，裝修簡陋，估計連電梯都沒有。

輕笑一聲，我漫不經(jīng)心開口：「你想認我做母親，我不稀罕。」

表妹被我一句話堵住，手指著我鼻子口齒不清：「你，你……你胡說！我……我根本就不是那個意思！」

「你這個忘恩負義沒良心的賤胚子，忘記是誰在你爸死后收養(yǎng)你的？要不是我們家，你這個野種早死了！」

見狀，一旁的姑姑急忙上前幫嗆，連哭帶罵：「大家快來看啊，我們好心養(yǎng)出個大學(xué)生，供她吃供她穿，現(xiàn)在長本事了就翻臉不認人了，可憐我們辛辛苦苦養(yǎng)了只白眼狼啊！」

3

被姑姑的吵鬧聲吸引來的圍觀群眾越來越多，惹得我心煩。

「我過得很好，婚事就不勞煩表妹操心了?！刮覐陌锾统黾t包遞給表妹：「卡里有八萬八，是我早就備好的?！?/p>

不過，沒有告訴她密碼。

「姑姑也不該罵我白眼狼，你們對我付出多少心里清楚得很，這些年我往家里打了也有二三十萬，該還的早還清了?！?/p>

收了紅包，姑姑一家馬上收起丑惡嘴臉，殷勤地挽著我的胳膊：「倩倩，姑姑也是一時糊涂，有口無心的，氣頭上說的話作不得數(shù)，咱們到底還是一家人，別因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p>

看熱鬧的人稀稀疏疏散去，似是沒看個盡興。

手握紅包的表妹倒是盡顯雀躍，開始關(guān)心我是否餓著肚子。

我實在是又餓又累，懶得再與她們起爭執(zhí)，便跟著去了后廚找吃食。

后院，一張大圓桌上擺著滿滿一盆子香蕉。

我僵在原地，怔怔地望著大圓桌，童年的噩夢洶涌襲來。

記事起我媽就跟一個沒頭發(fā)的老頭跑了，村子里的人都叫我野種，他們的快樂童年有一大趣事就是逼我吃香蕉。

剝了皮的香蕉被扔在泥地上，孩子們輪流往上面撒尿，然后合力把我摁住，幾人狠狠踢彎我的雙膝，還有人使勁按著我的頭，讓我跪在地上一口一口吃掉被尿液澆軟的香蕉。

每每這種時刻，表妹都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等那些人走了她又會跑到我跟前哭，我還得強裝淡定抹去眼角的淚，花心思安慰她。

親戚們從小就教導(dǎo)我，我是姐姐，就應(yīng)該時刻保護好妹妹。

一直以來，我也是這么做的，只要有人欺負表妹，第一個沖上去的定是我。

可后來我才知道，背后的主謀就是這個愛哭的表妹，膽小柔弱不過是她的保護色，那具軀殼下隱藏的是一顆丑陋不堪的心。

出神時，我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整個身子差點栽進盆子里。

隨之而來的是令人厭惡的聲音：「小紅，你走路看著點，把我姐姐撞壞了可賠不起?！?/p>

「姐姐，妹妹還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香蕉，這些都是精心為你準備的，姐姐可還滿意？」

話音剛落，周圍響起一陣譏笑聲。

「倩倩還不快點謝謝你妹妹，看她多為你著想，這么久了還記得你的最愛?！?/p>

「大家別起哄了，說不定人家倩倩愛吃的是有佐料的香蕉呢？」

「哈哈哈哈……」

嘲笑聲越來越大，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表妹這次沒哭，她臉上的笑是人群中最燦爛的。

4

我把桌上裝著香蕉的盆捧在懷里，裝作委屈樣慢吞吞地走進雜物間。

那群人還想像以前一樣欺負我，得意地跟進來，她們不知道我這些年一直苦練跆拳道，幾個人加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對手。

雜物間旁邊就是廚房，準備倒的幾桶潲水暫時存放在這里，我進去之前已經(jīng)用余光瞟到。

我捧著一盆香蕉乖乖站在墻邊，進來的人一個比一個笑得厲害，等五人全走進門，我單手把門反鎖，撿起旁邊的麻繩把她們捆綁在一起。

我動作又快又狠，等她們反應(yīng)過來時，嘴里已經(jīng)被塞進了抹布，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接下來我慢條斯理地剝開香蕉，將木桶里的潲水倒進盆里，用木棍進行攪拌，然后把喂狗的瓷碗里裝滿潲水香蕉，往她們嘴里一個一個地灌，有人想吐了，我就抬著她的腦袋，用力將嘴合上，絕不許她們從嘴里漏出一滴。

半小時后，五個人嘴里都塞著被潲水染色的抹布，雙眸猩紅兇狠地看向我，發(fā)出「嚶嚶嚶」的悶哼聲，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樣子。

我輕輕拍了拍身上被沾染的惡臭味，勾起唇角：「加了佐料的香蕉如何？」

見她們一個個猛搖頭，淚珠子一串串往下掉，小時候的噩夢驀地涌現(xiàn)。

被他們叫作野種的我，受盡欺負折磨還不能反抗。

唯一的光便是最愛我的爸爸，他白天在工地上干活，晚上回家會給我?guī)б桓舭籼?，含在嘴里化了的糖是甜的，比香蕉的味道甜太多太多…?/p>

爸爸知道我不愛吃香蕉，但我從未告訴過他原因，他已經(jīng)很辛苦了，我不想再讓他擔心。

直到我受的欺負越來越多，小小的身子有點撐不住了，才準備在12歲生日這天告訴他這個秘密。

但這一天，我沒有等到棒棒糖，沒有等到爸爸，只等到爸爸已經(jīng)永遠離開我的噩耗。

頃刻間，我的世界崩塌，傷痕累累的心隨著唯一的光抹滅。

我眸中已浸滿淚水，門外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輕步走到門邊，恰好聽到姑姑與姑父的談話。

「你這個沒良心的，把我哥的賠償金輸了還不夠，竟把小雨的彩禮和嫁妝一道輸了，看我不打死你這個賭鬼！」

「老婆，我錯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可以找倩倩，對……她一定有存款，小雨是她妹妹，嫁妝應(yīng)該讓她出一份。」

「……」

門外的爭吵聲像一把利刃，一點一點刺進我的心臟，鮮血淋漓！

原來爸爸是為了救姑父才死的！

原來工地老板給的一百萬賠償金被姑父拿去賭輸了一大半，剩下的都花在了表妹身上！

原來我視為有養(yǎng)育之恩的親人，是算計我最深的人！

5

父親去世后。

我在姑姑家住了兩年，因家里條件不好，常常只能吃餿飯，更沒有錢給我買新衣服，穿的用的都是被表妹扔進垃圾桶里不要的。

姑姑每每在我耳邊念叨，若不是她給我一口飯吃，我早就餓死在路邊上，成為孤魂野鬼了。

村子里的人也時常提醒我長大了要知道孝順姑姑一家，是他們給了我新的生命，新的家。

14歲那年，我考上了縣里的重點高中。

姑姑說什么也不讓我去讀，還找村里的媒婆給我說了門親事，張口要彩禮就是八萬八，嚇得對方趕緊打了退堂鼓。

相親的事黃了，我趁機偷溜出去，走了十幾個小時，在路上碰到一位好心人，順路載我去了縣城學(xué)校。

我拿著錄取通知書找到校長，向他說明了我的情況。

由于我成績優(yōu)異，也看在我可憐的份上，校長給我免了學(xué)費，要求就是三年后必須考上重本大學(xué)。

入學(xué)后，我便住在學(xué)校，周末就去找包吃包住的兼職，日日熬夜苦學(xué)，年年都拿獎學(xué)金。

三年后，我終于考上了市里的重點大學(xué)。

大學(xué)的四年，我奔走在學(xué)校和打工的地方，一分鐘都不敢懈怠。

姑姑聯(lián)系過我?guī)状危皇且X就是讓我回去。

因為之前的事情，我再也不想回去，不想因為八萬八的彩禮，就把自己葬送在那個地方一輩子。

見我沒反應(yīng)，漸漸地，姑姑也不再叫我回去，只是依然會跟我要錢。

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留在市里工作，靠自己的努力買車買房，徹底和過去的噩夢說了再見。

而我依然感恩姑姑收養(yǎng)我的那短暫又漫長的兩年養(yǎng)育之恩，從我開始賺錢起，就陸陸續(xù)續(xù)給他們打錢回去，前前后后也有二三十萬了，卻還張口閉口罵我是白眼狼。

起初我只當他們不太善良，沒想到是連禽獸都不如！

我一氣之下破門而出，抓著姑姑的衣領(lǐng)質(zhì)問：「我爸竟是因為你們才死的，你們一家人怎么如此歹毒，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姑姑被我揪得喘不過氣，姑父臉上露出驚愕，慌忙往后退了幾步。

驚慌之中，姑姑用余光瞥見被捆在雜物間的一眾人，嚇得兩只腳直跳，手指著屋子的方向，臉色憋得通紅：「你……你對我女兒做了什么！」

她聲嘶力竭的慘叫引來了不少人，我將手松開。

姑姑掐著脖子咳嗽了幾聲，一骨碌沖進雜物間，給屋子里的人松了綁。

表妹哭著撲到她懷里，揚言要把我送進派出所。

在場的人紛紛附和：「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出這等齷齪事，送她進去吃幾年牢飯好好改造改造。」

6

我掏出手機在屏幕上輸入110，在姑姑面前晃了晃：「姑姑，剛才你與姑父說的話我都錄下來了，剛好趁這個機會讓警察叔叔評評理，看看吃牢飯的人到底是誰。」

一聽這話，姑姑立刻慌了起來，踮著腳想從我手上搶走手機，還不停給姑父和表妹使眼色，讓她們一起過來搶。

礙于人多眼雜，姑父與表妹愣在原地沒有動。

姑姑沒搶到手機，瞬間變了臉：「大家都散了吧，她們姐妹之間都是鬧著玩兒的，倩倩就和我的親生女兒一般，我疼她愛她都來不及，怎么會送她去派出所呢?！?/p>

眾人散去，院內(nèi)只剩我和姑姑一家。

姑姑握著我的手，哀求：「看在姑姑收養(yǎng)你的份上，把錄音刪了，好嗎？」

我還沒來得及張口，一旁的表妹急不可耐上前：「媽，你跟這種人廢什么話，現(xiàn)在沒人看著，我們直接搶過來就是?！?/p>

姑父提著一把菜刀走到我跟前，語氣兇狠：「把手機交出來！」

我松散著手，故意讓他們把手機搶走。

等他們放松警惕時，我開始套話：「所以你們還有什么事瞞著我？」

姑姑以為我手上再無他們的把柄，得意忘形道：「你現(xiàn)在沒了證據(jù)，等婚禮一結(jié)束我們就把你送進派出所?！?/p>

「也不怕告訴你，其實帶走你媽的不是她的情夫，而是我們從外地找來的人販子，只可惜你媽那種貨色賣不了幾個錢。」

「說來最可憐的還是你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被我們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