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臨抓住我的手腕，像是察覺不到疼痛。

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在寧國(guó)，雙生子為不祥之兆。于是皇后娘娘命人將另一個(gè)孩子送了出去，這個(gè)孩子就是你吧？”

花孔雀說過，宋臨并非易容。

除了易容，就只有雙生子的相貌會(huì)如此相似。

但我未曾聽聞，皇后生出雙生子的謠言。

因此雖然懷疑，卻也不敢肯定。

方才這么說，也是在試探他，擾亂他的思緒。

而他的反應(yīng)，恰好證明了我的猜測(cè)。

“說錯(cuò)了。”

宋臨打斷我的話，“那女人并不是送我出宮，而是叫人殺了我?！?/p>

“可惜我命大，沒死成，被人撿了回去。反而是她養(yǎng)在身邊的孩子——死了?！?/p>

我頓時(shí)如墜冰窟，“你說什么？”

“我早說過，祁承宥他已經(jīng)死了。”

宋臨低聲笑道。

“半年前，我放出消息，說北境有一株藥草，無論是丹田被毀，還是命不久矣，用它做藥引，皆可枯木逢春?！?/p>

“他千里迢迢而來，被我重傷逃走?！?/p>

“可惜啊，他同我一樣，命不好。被宋錦兒撿了回去，獻(xiàn)給我?！?/p>

“我將他抽筋扒皮，百般凌辱。然后告訴他，我會(huì)將他所珍重的一切，毀之殆盡?！?/p>

“尤其是你?！?/p>

我雙目血紅，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嘴唇哆嗦著。

“他的尸身呢？”

宋臨輕描淡寫道：“尸身?。咳咏o狼吃了?！?/p>

痛意襲來，壓得我?guī)缀醮贿^氣。

宋臨抽出我手里的匕首，目光忽而一頓。

“……這匕首……你從何處得來？”

我警惕地看著他。

他手下力度愈發(fā)用緊，像是恨不得將我手腕捏碎。

“你可還記得，這手柄上的石頭，是誰送你的？“

石頭？

我突然意識(shí)到了什么，蹙眉道：“你是五年前的那個(gè)孩童？”

五年前，我和佑之初入江湖，遇到邪教之人正在殘虐一名孩童。

于是，出手救下了他。

他傷勢(shì)很重，全身纏滿麻布，未曾見過他的臉。

而我和佑之帶著面具，他亦然不知我們的模樣。

臨走之時(shí)，他偷偷給我的匕首嵌了一塊石頭，讓我們一定不能忘了他。

……

宋臨猛地松開手，神情復(fù)雜。

旁側(cè)的侍衛(wèi)小心翼翼問道：“殿下，這狐貍……”

“直接殺了?！彼闻R回過神，冷冷說道。

我垂下眼，大拇指和食指放在唇邊，發(fā)出了一聲清脆的口哨。

小狐貍身體耳朵動(dòng)了動(dòng)。

下一瞬，尖銳的牙齒咬在侍衛(wèi)的手腕上。

侍衛(wèi)吃痛松手。

小狐貍趁機(jī)逃脫，借力跳上屋檐。

驟然！

一發(fā)箭矢直射而去，刺入小狐貍的身體。

“嘖，居然射偏了?！?/p>

宋臨手持弓箭，語氣遺憾。

我再次吹響口哨，讓小狐貍速速離去。

“沒想到，柳小姐竟能驅(qū)使這只狐貍。你猜猜看，它能不能逃出深宮？”

夜色深沉，靜默無聲。

宋臨微微側(cè)頭，意味不明：

“柳芷窈，若你知道那個(gè)孩童是我，還會(huì)救他嗎？”

“……”

我雖不語，但心中早有答案。

既知今日，為何要救？

夜過天明，院中的尸體和血跡都被處理干凈。

我仍然被軟禁在小小的別院里。

隔日，有宮女送來了鳳冠霞披以及……小狐貍的尸體。

我剪碎嫁衣，丟了出去。

然后平靜地將小狐貍埋在院中梨樹下。

坐在鏡臺(tái)前，打開了秋霜塞給我的盒子。

里面躺著一顆藥丸和紙條。

紙條上寫著——

服用此藥，三日后，可修復(fù)丹田，但，會(huì)反噬壽命，慎重！

我燒掉紙條，不帶猶豫地吞下藥丸。

又過了四日。

宋錦兒不顧門口侍衛(wèi)的阻攔，硬闖進(jìn)來。

“柳芷窈，你明知道，阿臨他不是蕭佑！為何還要與他成親！”

我心平氣和道：“我與太子有婚姻，而宋臨，他如今是太子?！?/p>

“定是你使了什么詭計(jì)！阿臨他答應(yīng)許我皇后之位！”

宋錦兒神情激動(dòng)。

“你只是一個(gè)粗俗鄙陋的孤女，論家世、樣貌、才華皆不及我，憑什么登上鳳位？”

“難不成，宋臨有什么非娶你不可的理由？”

我從容不迫，字字誅心。

“我，他……我們之間的情意，你怎會(huì)明白！”

宋錦兒漲紅了臉，眸子里盡是怒火。

端起茶杯，我漫不經(jīng)心道：

“宋錦兒，重活一世，你怎還如此愚昧不堪？”

屋內(nèi)一靜。

宋錦兒面色煞白，慌忙后退幾步。

“你，你也回來了？”

放下茶杯，我意味深長(zhǎng)地笑了笑。

“原來，你真是重活了一世啊?！?/p>

宋錦兒這才反應(yīng)過來，面色猙獰。

“柳芷窈，你敢耍我？去死吧?。　?/p>

茶杯朝我臉上扔來。

我穩(wěn)穩(wěn)接住，反手砸在她的左眼上。

宋錦兒吃痛一聲，捂著臉蹲下。

“你如此怨恨我，難道前世是我殺了你？”

我緩緩走近，抓起她的頭發(fā)，狠狠地砸向桌角。

淺淺一笑，“既然你重活一世，那應(yīng)當(dāng)知道我這人脾氣不太好?！?/p>

宋錦兒額角溢出血，滿是驚恐。

“你……你內(nèi)力恢復(fù)了？怎么可能！”

我面色微冷，又將她狠狠砸去。

“痛嗎？”我低笑一聲，“還不夠，這點(diǎn)痛怎么夠還債呢？”

她正欲呼喊，匕首抵在她的喉嚨處。

我微笑道：“你說，是人來得更快，還是我的刀更快？”

宋錦兒咬咬唇，眼底劃過一絲怨意。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會(huì)將蕭佑交給宋臨嗎？”

“前世，我救了他，他卻恩將仇報(bào)，與你合謀殺了我！你說他該不該死？！”

我譏笑一聲：“殺你何須我們二人動(dòng)手？莫不是你背叛了我們？”

“也罷，無論前世如何，今世你必須死在我手上?！?/p>

宋錦兒拼命掙扎，語速飛快：

“你不能殺我！你就不怕老天讓我再活一世，來報(bào)復(fù)你們……”

刀光閃過，猩紅的舌頭掉落在地。

宋錦兒痛得暈厥過去。

我聲線平靜：“若是這天道不公，那我便殺盡天道所憐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