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了抿唇，還是開口。

「程祠，沒有你，我也能過得很好?！?/p>

另一邊，程祠站在秦宅外的幽暗小巷里，帽檐壓得很低，被口罩遮掩完全的臉頰輕輕抽搐一下，低聲回應，「好?！?/p>

時間平淡地過。

沈鶴鳴依舊在我的世界里橫沖直撞，跟條巨型犬一樣，吵鬧又溫暖。

程祠和謝妍則好似是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只偶爾去看望程阿姨時短暫交集一下，復又各行各路。

第二年的除夕夜。

程祠又在樓下等了我一夜。

我穿好衣服下樓，看著許久未見的他，恍如隔世。

他還穿著兩年前那件羽絨服。

成熟了。

一夜沒睡，面上疲憊難掩，但看上去精神不錯，眸子是亮的。

他聲音嘶啞，直直看著我，「唯一，錢我還完了，和謝妍也分手了?！?/p>

「這兩年我都在拼了命地學習，前不久賣出去了一個小游戲，還完了謝家的欠債?！?/p>

「謝妍喜歡的只是小時候的幻想，和對她言聽計從的我，我不再順著她之后，她也很快喜歡別人了?！?/p>

「我跟謝家簽了協(xié)議，畢業(yè)后替他們免費工作三年，就算還了這段人情債。」

「雖然暫時沒有工資，但我會寫游戲，能賺到足夠的錢……」

程祠語速越來越快，緊緊盯著我臉上神情，眸中興奮逐漸被慌張難過替代，連眼眶都紅了。

「程祠?！刮页雎暣驍嗨?。

我看著他，「我和鶴鳴有約，得走了?！?/p>

程祠像是忽地被抽去了主心骨，身體猛地晃了晃，面上表情徹底僵住，一點點淡去，瞪著地上的石子許久，再抬頭時已經(jīng)能牽起唇角笑了。

那笑浸潤著濃濃的苦澀。

像是隨時會碎掉。

「我知道了。」

「要是有麻煩，隨時聯(lián)系我，這是我欠你的?！?/p>

他用力咬了下后牙，「再見。」

我點頭，跟他道再見。

程祠背影挺拔，卻又仿佛隨時會狼狽倒地，最終轉(zhuǎn)過拐角，徹底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我再次由衷祝福。

程祠，我希望你過得好。

沒有我，也能過得好。

沒站兩分鐘，沈鶴鳴的微信又來了。

【鶴：一一，起了咩？】

我回復。

【一：起了，在等男朋友來接。】

【鶴：！】

【鶴：男朋友？！你哪來的男朋友！我要找他決斗！】

我牽起嘴角，樂了。

【一：你啊，大聰明?！?/p>

沈鶴鳴成功上位，格外興奮，拉著我瘋了一天，晚上快十點才送我回家。

樓下分別時，他拉著我到角落，眼睛亮晶晶問我，「一一，我可以吻你嗎？」

我燦爛一笑，主動吻過去。

等某只大狗終于心滿意足，我才得以上樓，邊用手背散著臉頰燒起的熱度。

走到二樓，忽地被人拽住手腕，推著后背撞上墻，有人壓了過來，帶著濃郁刺鼻的酒氣。

我掙扎踢打著，張嘴就要叫人，卻在瞥見那張熟悉的臉時又生生愣住。

是程祠。

他醉得很厲害，俊臉通紅，眸底盡是駭人血絲，迷蒙的眸光浸潤著濃郁的悲戚和哀傷，聲音嘶啞至極，語無倫次。

「楚唯一，別這樣對我，你不能這樣對我……」

「求求你，我求求你……」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不知道我兩年是怎么過的……」

我抬眼看著他，試圖讓他冷靜下來，「程祠，你醉了，冷靜一點?！?/p>

他目光落在我被咬破的嘴唇上，眸中忽地醞釀起駭人的風暴，忽地卡住我的下頜，拇指重重揉捻過唇瓣，接著傾身過來。

另外只手卻又覆上我的眼睛。

我沒動。

我知道，程祠不會傷害我。

處于黑暗的我，只聽得程祠壓抑沉重的喘息聲。

他沒有強吻過來。

而是緩緩將頭壓在了我的肩膀上，熱淚很快浸透濕了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