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外穿越。
遇到了他的前世。
護(hù)他、守他,恨不得豁出性命。
可那廝居然喜歡柔弱不能自理的嬌娘。
城門失守二選一之際,他竟顧忌我父尊位不敢救其心上人。
我一躍跳下城樓。
“李柘,當(dāng)他替身,你不夠格?!?/p>
1.
嶺北寒峻,暴雪足足下了半月,凍得將士們膽寒。
我跪在主帳外,任雨雪覆在身上也不愿低頭。
前幾日剛穿到千金蘇靜檀的身上。
就撞見宮中八百里加急的圣旨。
為鼓舞軍心,圣上賜婚主將李柘與賢王之女。
本應(yīng)是件大喜事。
可我看到了那張和祁昱一模一樣的臉。
失去心上人的苦痛再次在我的心上蔓延叢生。
我撕毀了圣旨。
眼眶通紅,一雙素手死死箍著他的臂彎,命令他:“不許娶!”
可迎娶賢王女是李柘多年的心愿。
而我只是他的徒弟,沒資格指手畫腳。
罰跪三日,是我自請的。
為了給賢王一個(gè)交代,也試圖清醒。
李柘并未有一絲一毫的憐憫,甚至不許師兄弟們?yōu)槲姨硪隆?/p>
我想明白了。
愛我的是祁昱,并非這一世的李柘。
可是我不甘心。
2.
“師父原諒你了靜檀,快些起來吧?!?/p>
我面容平靜,看向主帳的方向。
“是他原諒我,還是那位周郡主呢。”
見我拈酸吃醋,埼玉無奈道:“靜檀,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不該有非分之想的。”
我的淚在眼眶打轉(zhuǎn)。
想到那個(gè)替我擋刀、愛我至深,寧可赴死換我一命的祁昱。
“什么叫不該?!?/p>
他本就是我的。
“蘇姑娘,擦擦吧。”
周儀薇穿著精致的錦繡華服,站在李柘的身旁,恍若神仙妃子。
溫柔可人、婉寧知性。
無數(shù)將士愛慕的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
“不必?!蔽覉?zhí)拗的扶著膝蓋起身,是骨子里帶來的倔強(qiáng)。
李柘眼眸深沉,對我的失禮頗為不愉。
“蘇靜檀,我便是如此教誨你待客之道的嗎?”
我身體的原主乃丞相千金。
脾性頑劣、處事乖張,被令責(zé)到李柘的身邊做他的徒兒。
時(shí)至今日已有三年。
行為處事自有一番肆意。
見他如此冷漠,甚至是尖銳的質(zhì)問,我的委屈不免再度涌上心頭。
“師父若覺得我錯(cuò)了,再跪著就是?!?/p>
“你!”
周儀薇上前攔著他要揮臂的手,柔聲勸慰。
看著李柘漸漸走遠(yuǎn),我眼前變得朦朧。
不禁想到祁昱。
與我相知相愛十五年。
我們一起參軍保衛(wèi)祖國,他為救我而慘遭敵手,壯烈犧牲。
我連他的葬禮都還來不及去,就來到了這兒。
我以為是上天憐憫仁慈。
讓我遇見李柘,彌補(bǔ)我失去摯愛的苦痛。
可沒想到,他全然不認(rèn)識(shí)我。
甚至身側(cè)已有佳人。
我不在乎,只要是他。
我可以等。
3.
“還生氣?趕緊吃點(diǎn)東西?!?/p>
埼玉端來一碗熱粥,和一些用來驅(qū)寒活血的藥物。
“堂堂丞相府千金,誰敢讓你受委屈,馬上修書一封回去讓師父好看。”
埼玉遞來一張浸過熱水的帕子,“擦擦淚,愛哭鬼。”
這尾音瞬間觸動(dòng)了我的心弦。
我看向埼玉,莫名的覺得十分熟悉。
“祁昱……”
“叫我作甚?!?/p>
埼玉半蹲在我跟前,臉上滿是玩世不恭。
我知道我不是在叫他。
從前祁昱就很愛叫我“愛哭鬼”的。
我又開始哭了。
埼玉像是慌了神,大掌輕拍我的背。
“你啊你,干什么這么固執(zhí)呢,男人天底下多的是,你可是蘇靜檀呀?!?/p>
我為我方才異想天開的想法感到荒唐。
哽咽著看向他:“師兄,你不懂愛而不得的感受?!?/p>
“我懂?!?/p>
埼玉輕笑,“只是師兄,再也無法擁有了?!?/p>
“大師兄!師父受傷了!你快出來看看?!?/p>
埼玉立馬起身,打帳出去。
今日夜襲,李柘只帶著幾名老將和小兵,打算偷偷到敵方糧草走一圈。
本來萬無一失,卻不料被一出恭的小將發(fā)覺。
李柘帶著人突出重圍。
好在沒有性命之憂。
“還好,沒有傷到要害。”
軍醫(yī)如釋重負(fù),“只是這劍上有毒,以我的醫(yī)術(shù)恐怕難行。”
我站在榻前,看著周儀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李柘的傷口在胸前,直插肋骨,血肉模糊和衣裳粘結(jié)在一塊兒。
“我曾學(xué)過取毒之法,且能一試。”
軍醫(yī)大驚:“蘇小姐萬不可,這毒性兇猛,稍有不慎當(dāng)即喪命!”
埼玉攔住一眾要上前的將士,“讓她來吧?!?/p>
“胡鬧?。 避娽t(yī)嘆道。
我將白布浸在滾燙的白酒中,隨即擰干。
看著床榻邊的周儀薇,“讓開?!?/p>
周儀薇不情不愿的挪開位置。
我不屑看她,這樣柔弱的閨閣千金毫無威脅。
白布被我覆在李柘的胸口。
下一秒,我抽刀而出,醒目的鮮血噴涌。
我的手上、身上滿是李柘的氣息。
“將軍!”周儀薇聲嘶力竭。
我像是被抽干了力氣。
腦海中再度浮現(xiàn)出祁昱死亡的模樣,也是這樣的紅艷,鮮血彌漫了整片胸膛。
“滾開?!?/p>
我撥開周儀薇的肩,俯身下去。
眾人瞠目結(jié)舌,堂堂丞相千金,竟親自為李柘吸毒。
“好了?!?/p>
我面色慘白,看向軍醫(yī),“接下來有勞您了?!?/p>
說完,我退出主帳。
沒走兩步,我感受到自己的身體飄飄然,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落下。
“靜檀?!?/p>
我落入一個(gè)溫暖的懷抱。
4.
軍醫(yī)說我輕微染毒,只能好生靜養(yǎng)。
那日救李柘的事被埼玉攔下,他擔(dān)心損了我的名聲。
李柘昏睡了三日,我亦然。
“這馬匹應(yīng)是小師妹負(fù)責(zé)的,主要她余毒未了,擔(dān)心……”
副將袁青糾結(jié)不已。
李柘重傷未愈,敵軍很是猖狂。
這兩日頻頻騷擾,他們這些小將領(lǐng)都需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得知袁青的猶豫不決,讓埼玉轉(zhuǎn)告無妨。
“你當(dāng)真可行?”
我笑笑,“可行。”
從前和祁昱沖進(jìn)緬甸,被注射的毒素可比這個(gè)兇猛。
后來還不是生龍活虎的。
是夜,嶺北風(fēng)雪皆停,頗有一種風(fēng)雨欲來前的平靜。
我拖著病體一圈接一圈巡視著戰(zhàn)馬安置地。
見天蒙蒙發(fā)亮,總算松了口氣。
剛預(yù)備睡下,外頭傳來好一陣嘈雜。
桃夭從外頭回來帶著哭腔:“不好了小姐,戰(zhàn)馬都沒了。”
什么叫沒了?
我連戰(zhàn)甲與披風(fēng)都來不及穿。
急忙趕到時(shí),馬廄內(nèi)只余幾匹被砍斷了馬蹄,正不停抽搐。
李柘半跪在他的戰(zhàn)馬旁,臉上晦暗不明。
“跪下?!?/p>
幾位師兄弟們忙道:“師父……”
李柘加重語氣,“跪下。”
我利索跪下,腦袋里跟灌了鉛一般沉重。
“這便是你做得好差事?”
“靜檀不知,我半刻鐘前才剛離開——”
李柘大顯失望,“強(qiáng)詞狡辯?!?/p>
桃夭跟著跪下道:“將軍,小姐她真的才剛從馬廄離開,她昨晚巡視了一夜,現(xiàn)下還不曾睡過?!?/p>
埼玉也道:“沒有敵軍來過的痕跡,這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李柘面容平靜,一字一句道:
“蘇靜檀,你說?!?/p>
我磕頭拜倒:“靜檀失職,請師父責(zé)罰?!?/p>
這才是李柘想看到的。
我淺笑。
若他是祁昱的前世,原來是這般的剛正不阿么。
桃夭為我加了一層棉被在身下,“被打了五鞭,您還笑得出來?!?/p>
“早知道就不該為這黑心人解毒!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若是夫人見了,該有多心疼?!?/p>
我動(dòng)了動(dòng)雙臂,“師父呢。”
“您還問他,他可從未念及您?!?/p>
桃夭憤慨,“現(xiàn)在身子大好,在主帳中和周郡主柔情蜜意呢?!?/p>
我的心跟螞蟻爬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桃夭替我不平。
分明是我冒著生命危險(xiǎn)救得李柘。
可卻為周儀薇做了嫁衣。
李柘待周儀薇更上心了,恨不得讓她在嶺北都能享受到上京的待遇。
“這魚不夠嫩,莫要烤炙,燉好了端來?!?/p>
“被褥不夠綿軟,郡主無法安眠,想辦法整點(diǎn)棉絨來?!?/p>
李柘事無巨細(xì)。
只因:“本帥在病重多虧了郡主悉心照料,否則哪還有上陣殺敵的機(jī)會(huì)?!?/p>
是的呀,周儀薇衣不解帶在李柘的床前伺候了數(shù)日。
而我,卻讓他醒了就來收拾爛攤子。
“到底是誰欠誰的呀?!蔽亦洁臁?/p>
5.
戰(zhàn)馬被找回大半,朝廷了快馬加鞭送來了許多物資。
但這個(gè)位置終是暴露了。
大部隊(duì)開始往北遷移。
“今日就先在此地駐扎吧?!?/p>
李柘坐在馬上,“嶺北苦寒,條件有限,眾將領(lǐng)擇地而息,明早啟程!”
李柘手下,出征的共有五位師兄弟。
早有同袍為我找了塊好地,腳下是松軟但結(jié)實(shí)的土壤,頭頂還有廢棚。
“總算能睡個(gè)好覺啦!”桃夭欣喜。
大部隊(duì)已經(jīng)兩日沒有合眼了。
“蘇姑娘?!?/p>
我正鋪著地墊,方一抬眼,就見周儀薇帶著一干侍女站在跟前。
她來做什么?
“我們郡主身子弱,思來想去只能蘇小姐這地松軟些?!?/p>
這便是明目張膽要來搶地盤了。
我看了四周,師兄們都已經(jīng)閉眼睡熟了。
桃夭嘲諷:“受不了這苦寒之地還巴巴的來,還擔(dān)心李將軍跑了不成?!?/p>
“本是不擔(dān)心的,但耐不住妖妖艷艷往將軍身上湊?!?/p>
周儀薇端著和婉的笑容,說出來的話卻是尖酸無比。
“我不得不防呢。”
“既如此,你就不怕我跑去跟師父同眠?”
周儀薇嘴角抽抽,被我這豪放之言怔愣住。
“怎么還不安置?!?/p>
周儀薇見李柘前來,瞬間換上柔弱的姿態(tài),行禮時(shí)一個(gè)不穩(wěn)倒在他懷中。
賢王府出來的侍女牙尖嘴利。
三兩下就變成了是我在跟周儀薇搶地盤。
“靜檀,來者是客,怎么這樣不懂事?!?/p>
李柘本就心儀周儀薇,見她勢弱更是愛憐。
我愣住了。
心臟突突跳了兩下,深深呼吸了兩口。
“郡主,請?!?/p>
我利索的收拾好東西,跟著埼玉走了。
“這回怎么學(xué)聰明了?”埼玉忍笑。
我翻了個(gè)白眼,“你還嘲笑我。難道你們男人都喜歡這樣的女子?”
“當(dāng)今男子,誰不喜歡依附著自己的菟絲花呢?!?/p>
我微怔。
他不喜歡。
祁昱以前常對我說,要做松柏、做無名野草,也不能做嬌弱的花。
他愛極了我拼殺的韌勁。
“可要我為你報(bào)仇?”
“哼,真當(dāng)我是軟柿子不成,且等著瞧吧?!?/p>
書友評價(jià)
讀罷作者墨執(zhí)的小說《難生恨》,讓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原來,愛戀的精髓不在于初見時(shí)的魂飛魄散,而在于漫長歲月中的難舍難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