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有些人沒把二女當(dāng)回事，有些人聰明的把自己的心思裝起來。在普通人的眼中，一個副科級一個來實習(xí)的學(xué)生，怎么可能被市委的這些干部放在眼里？

不知道金部長知道真相會不會氣吐血？在某些人眼中，剛剛金部長一番做作太那啥了，比作秀還要作秀！

常秋水脾氣很好，臉上總是掛著笑容，搞好陪伴在口無遮攔的小丫頭身邊，換一個人搞不好要被氣出毛病。

二女會開車不假，可是到了東北這嘎達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路面積雪已經(jīng)板結(jié)比江面的冰還要滑，在江濱路開出一千多米，不等上橋已經(jīng)四次遇險！

燕京城可沒有這么倒霉的路況，云梓彤已經(jīng)快要抓狂：“啊啊??！天吶！什么破路！”

“梓彤，你還是讓李銘開車吧！”

一次次打滑一次次溜車，趙淑霞被嚇壞了，女人不是為自己擔(dān)心，她是害怕云梓彤有個三長兩短，萬一出事自己連同家人都?xì)Я耍?/p>

常秋水也被嚇得臉色發(fā)白，很多時候坐車反而比開車的緊張，連李銘手心都是汗，險些撲過去搶過方向盤：“咳咳！秋記者，要不我來試試？”

“你行嗎？”

見習(xí)記者似乎不相信把自己的安全交到別人手中，李銘綻放人畜無害的笑容：“試過才知道哇！”

“哼！”云梓彤把車子停在路邊，和李銘調(diào)換座位，小丫頭一個勁翻白眼，“什么路哇？早知道這樣就讓他們派個司機，太嚇人了險些追尾，邁速表還不到二十好不好！”

太任性了！常秋水不知道趙淑霞為什么會任由云梓彤胡鬧，李銘啟動車子，起步就達到二十漸漸地四十六十，絲毫沒有一點滑車的危險。

趙副科長嘆口氣：“小彤你要好好鍛煉了，剛剛好險?。　?/p>

“小李技術(shù)不錯嘛，”常秋水笑道，“看樣子也是老司機了，有沒有買車計劃？”

在這樣的路面保持車速足見李銘的駕駛功底：“嘿嘿不怕各位領(lǐng)導(dǎo)笑話，我還是啃老族呢，買車的事情還是等幾年再說吧?！?/p>

“啃老族？”云梓彤扁扁嘴，趙淑霞一驚害怕小丫頭說話得罪人，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虧你說得出口，據(jù)說你畢業(yè)兩年多小三年，月薪不會少于三千吧？就算成家也用不了三千月消費，怎么還在啃老？真給燕京大學(xué)丟人呢！”

還真是敢說，李銘可沒興趣和不通世務(wù)的小丫頭計較，倒是常秋水看不下去：“小李同志畢業(yè)后到貧困山區(qū)支教兩年沒賺錢，還搭進去不少救助當(dāng)?shù)刎毨W(xué)生，現(xiàn)在代理村主任月薪不過一千二，還幫扶兩個村上貧困學(xué)生，據(jù)說還有一個在燕京城工作的女朋友？那點錢怎么可能夠花！”

“??？”云梓彤一下子紅了臉，“對不起，不知道你生活這么緊張，大學(xué)生村官只有一千二的薪水？太低了呀！喂喂喂，是不是生氣了？我也沒說什么嘛，已經(jīng)道過謙了呀，真小氣！”

趙淑霞無奈的轉(zhuǎn)過臉望向車外，李銘搖搖頭：“沒生氣，一千二已經(jīng)不少了，秋分村一家四五口人一年生活費也不過兩三千塊，還是我大手大腳慣了，每個月光是電話費就要幾百塊?！?/p>

“四五口人兩三千塊？”小丫頭被這個數(shù)字嚇到了，“騙人的吧？買一套衣服也要幾百塊好不好？就算是地攤貨也要百八十塊的，還有學(xué)生的教育費、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水電物業(yè)取暖，怎么著也要萬八千才夠！”

輕輕嘆口氣常秋水輕聲道：“鄉(xiāng)下人只有年底才會買套新衣服，百八十塊的價格已經(jīng)不低了，除了醬油、醋、茶葉和食鹽都是自給自足。電費倒是一大花費，農(nóng)民到了晚上電視都不開直接睡覺能用多少電？”

小丫頭像是從皇宮走出來的，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偏偏趙淑霞一臉的理所當(dāng)然，李銘從后視鏡瞄一眼云梓彤，那雙驚詫的大眼睛很萌！

村主任不介意給秋記者解惑：“村民取暖是用地里的稈棵連做飯都是，肉蛋都是自產(chǎn)自銷，哪里還有更多的花費？學(xué)生么倒是不菲的開支，不過鄉(xiāng)下孩子花錢省，不會動輒上萬塊的補課費?！?/p>

“這樣??？”

云梓彤怯生生看向李銘，后者哈哈大笑道：“還是不要說對不起了……”

“你怎么知道？”云梓彤大眼睛恨恨的瞪著李銘，“我就不說對不起！”

“哈哈哈！”

市委宣傳部事先和鎮(zhèn)上打過招呼，秋分鎮(zhèn)黨委書記趙為民為首，人民政府鎮(zhèn)長支召強、黨委副書記常務(wù)副鎮(zhèn)長林航、黨委副書記高菲、市委書記章冰賢、群眾工作專員孫延慶、黨政辦主任肖毅團和總支部書記余紅燕早早等在路邊。

車子剛剛停穩(wěn)，趙為民搶前一步幫忙打開車門：“歡迎歡迎，歡迎各位領(lǐng)導(dǎo)前來視察工作！”

秋分鎮(zhèn)的干部早就見慣不怪，沒有人和老趙搶風(fēng)頭，趙書記滿面堆笑迎接燕京來客，不管是多大的官畢竟來自首善之地，誰知道有沒有逆天的背景？

趙淑霞沒想到會有這么大陣仗：“給各位添麻煩了，我們只是過來整理一些資料，考察一下大學(xué)生村官的工作，有余紅燕同志作陪就夠了，怎么好耽誤大家的工作？”

怎么感覺官味很濃??？趙為民深深看一眼一家子：“趙科長太客氣了！你我沒準(zhǔn)五百年前是一家，到了這里等于回了娘家何必那么客氣？”

體制內(nèi)人有種神奇的直覺，從氣質(zhì)、語氣和眼神中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官威，如果低半級就算是上頭下來的欽差，也不會有這樣的派頭。

僅僅是副科級么？看上去有四十出頭了吧？云梓彤皺皺眉低聲嘟囔一句：“假模假式！”

咳咳咳！李銘趕緊用咳嗽掩蓋見習(xí)記者的聲音，趙書記絲毫沒有影響：“來來來，鎮(zhèn)上為各位準(zhǔn)備簡單四菜一湯接風(fēng)洗塵，回頭讓高菲副書記、紅艷同志陪幾位去看看住處，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盡管提出來，千萬不要客氣！”

從午餐到現(xiàn)在不到三個小時，二女哪里吃得下？云梓彤剛要說話被李銘一拽衣襟，女孩大眼睛死死盯著李主任，像是被激怒的小公雞！

偏偏李銘像是沒事人一樣，趙淑霞笑道：“謝謝各位領(lǐng)導(dǎo)的支持和關(guān)懷，吃飯來得及，我們還是先看看住處，早就聽說東北大炕，真想好好在上面體味一下！”

鎮(zhèn)上宿舍都是集體供熱沒有熱炕只有床，幸好秘書肖毅足夠精明，事先想到上面人的特殊嗜好，聯(lián)系到秋分村老祖宗宋奶奶。

老太太的房子是幾年前村上合力幫著翻蓋的，敞亮的五間大瓦房在秋分鎮(zhèn)都算是豪宅了，整個秋分村也沒有幾家有能力蓋起來！

宋立三口人和老太太住對門的三間房，兩間拾掇出來充當(dāng)客房，屋子里燒得熱呼呼，一進門感受到撲面而至的熱浪，像是從冰天雪地的北極驟然出現(xiàn)在赤道，那種感覺相當(dāng)舒爽！

三女一進門就相中，云梓彤更是沒樣子，直接撲上炕打滾：“好舒服！比家里的席夢思舒服多了！”旋即看到李銘瞪大眼睛看自己臉一紅，“看什么看？沒見過美女么？這里是女生寢室男生請自覺離開！”

“咳咳咳！”

遇上這么奇葩女孩還有什么好說的？斜睨一眼趙淑霞，人家似乎完全無視自己，李銘搖搖頭轉(zhuǎn)身回到老太太房間，幫著宋奶奶點燃大煙。

拿起煙笸籮里面一根紙捻子插進火盆點燃，湊到煙袋鍋子上，老太太狠吸兩口。紙捻子上的火苗險些被整個吸進煙袋鍋子里面去，足見宋奶奶肺活量十足！

從腹腔吐出一口青煙，老太太撩一下眼皮：“懷貴死的時候你在？”

“是！”李銘心一沉，這才想起來高小妹實際上是老太太的嫡親重孫女，當(dāng)初老太太的孫媳婦大著肚子改嫁到高家。

那個時代一家人吃飯都成問題，更不要說拖累一個孩子，宋奶奶非常認(rèn)親，有事沒事會把高小妹叫來陪自己聊天。

現(xiàn)在高小妹成了寡婦，似乎自己也有責(zé)任呢：“對不起老祖宗，我不想……”

老太太長出一口氣：“不怪你可惜了小妹和孩子，年紀(jì)輕輕就守寡，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

“老祖宗！”宋立媳婦劉冬抱住老太太胳膊，“您也別傷心，腳上泡自己走滴能怪誰？李主任幫著救了小妹，誰想到那個不爭氣的玩兒意跑醫(yī)院去，殺人還挾持人質(zhì)？”

宋奶奶長長吁出口氣，雙眼看向窗外雪白的天地：“老宋家祖墳有毛病啊，老太太三十歲到現(xiàn)在守了五十四年，四十五歲喪子六十歲沒了孫子，八十四沒了重孫女婿，嗨！”

祖墳？李銘不懂為什么村上人把很多事都?xì)w咎于祖墳，孩子出息了就說祖墳冒清氣，家里有點磕磕絆絆的就說祖墳有問題，很好笑是不是？

劉冬罵道：“壞事都讓流壞水做絕了，早晚都要出事，小妹跟著他沒有消停時候。要不是流壞水和包大輝合伙設(shè)局，勾引大家伙到他家里聚賭，怎么可能引狼入室？”

拿起火盆里的土豆拍打拍打上面的灰，老太太也不怕燙嘴咬一口一個勁嘶哈：“嘶哈，我特么才不傷心呢，傳話出去讓他們給小妹踅摸人，一定要有人樣。再給我找劉懷貴那樣的，不管是誰操辦的，老太太砸他家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