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這世間唯一,唯一能傷我的射手,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歲月,所有不能忘的歡樂和悲愁。
——席慕容
1
商墨找到易唐的時候正是一副曖昧的景象。
不知道誰找來的女人,打算跟易唐歡好一夜,易唐非但不拒絕,反而一副很好玩的樣子,一手搭在自己的胸口在那女人的身下扭來扭去,如同一條……蚯蚓。
對,不僅是蚯蚓,還是一條極為**的蚯蚓。
商墨有事情要找易唐,從葉往那里打聽到了他的位置。門還是虛掩著,外面是安靜而冗長的酒店長廊,酒店的地面上鋪著柔軟的藍色地毯,那是海洋的顏色,也是易唐當初最愛的顏色。商墨在門口默默站著,聽著里面?zhèn)鱽淼您L聲燕語,頗有些正主兒跑來抓奸的感覺。
“嗯……好哥哥,讓妹妹我來伺候你吧……嗯……”緊接著,是衣衫摩擦發(fā)出來的輕微聲響。
商墨在玄關處靜靜站著,聽到易唐那獨有的帶著魅惑的聲音響起:“你會唱十八摸嗎?你會三十二絕技、七十二式嗎?會的話小爺直挺挺地躺著等你伺候,不會的話……嘖嘖……”
然后便是一片安靜,商墨閉了閉眼睛,似乎可以想象得到那個女人臉上可以說得上精彩的表情。她抬眸看去,那女人姿色還算不錯,身材凹凸有致,特別是胸前波濤洶涌,從她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她胸前那條長長的溝壑。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被襯衣包裹得緊緊的胸,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的尺寸還算不錯的,結果……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那女人以為易唐說的是笑話,反應過來之后輕笑一聲再次行動,指尖已經(jīng)侵入到易唐的小腹之上,卻被易唐按住不放。
“我說的……是真的,不然,你情我不愿的,這不知道夠不夠得上**?”
那女人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因為易唐的聲音里,居然透出該死的認真。
下一秒,易唐那足以媲美當代男主播的聲音就開始跟殺豬似的嚎了起來,“來人哪,救命啊,非禮啦……”
一場充滿旖旎氣氛的事情頓時變?yōu)橐粓鲷[劇,商墨很清楚地看到那女人臉上原本嬌艷欲滴的紅艷變成一抹慘白,猶如白色的墻壁,光可鑒影。
商墨低著頭看了看手腕上金色的百達翡麗腕表,五分鐘已到,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耐性再看下去了。
商墨邁著優(yōu)雅的小碎步一步一步走了進來,在沙發(fā)上坐下,清冷的聲音在這個房間里緩緩響了起來。
“給你一分鐘,你如果不從他身上下來,我商墨就放火燒了這房子!”
“你……”
“十秒……”
“商……墨……”
“二十秒……”
那女人臉色已經(jīng)漸漸青了起來,顧不上跟躺在床上一臉賤賤笑意的易唐說拜拜,拿起自己的衣服往身上一遮就要跑出去,但是裙子的下擺卻被抓住了。
女人順著衣服望下去,看見一雙白皙干凈的手,順著這只手看上去,看見那張跟這只手同樣干凈秀氣的臉上緩緩勾起一抹微笑。
那張臉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她,她看見她的嘴唇一張一合,露出小巧整齊的貝齒,她說:“這個男人……不能碰?!?/p>
那女人幾乎是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易唐躺在床上,眨著眼睛看著商墨,襯衣半解,露出一小塊肩膀,還有胸膛之上一顆粉色的還帶著曖昧氣息的紅豆,襯衣的下擺已經(jīng)被撩了開來,隱約可以看見結實的小腹。
易唐的身材很好,這是商墨很小時候就知道的事實。那個時候他穿著寶藍色的球服在球場上揮灑自己汗水,她沒少看,更何況,這兩年來,她一直跟他朝夕相處。
所謂朝夕相處,是一朝一夕,白天黑夜輪流倒轉,景色變換,唯獨眼前的人,怎么都不會變。
易唐長得極為好看,他跟她曾經(jīng)并肩站在商場上叱咤群雄、笑看風云,他的樣子英俊并且瀟灑。三年前,他消失了整整一年,回來之后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多情,**,比女人還要嫵媚,并且賤。
曾經(jīng)比她商墨還要響亮的名頭,漸漸變成天上的浮云一朵,可見但不可尋。
易唐將指尖放在自己的唇邊,嘟著唇,唇角紅潤還帶了些可疑的亮澤,眼角輕輕向上勾起,勾成一抹撩人的幅度,他笑:“阿墨啊,還愣著做什么啊,哥哥我好想要……”
要你妹!
商墨走到一旁的小冰箱前,拉開,里面放置著酒店早早就準備好的礦泉水,拿出最底下的一瓶,旋開,走到他面前,用指尖輕輕挑開他的褲縫,伸入拉鏈一下,往下一勾,一瓶最冰最涼的水毫不客氣地倒了上去。
“給你……”
商墨瞇著眼睛看著他,他被冰水澆了,竟沒有絲毫反應,反而就著這水在這大床上扭了扭身子,“阿墨,你好粗暴。這樣會沒人要的。”
那柔軟的腰肢,看得商墨的心里,猶如一波波打上來了潮水,險些讓她幾不能言。
商墨面無表情地看著床上的易唐,打了電話讓葉往送一套衣服上來,自己則又回到沙發(fā)上坐下。
葉往的辦事效率很高,來的時候易唐正被商墨逼著在浴室洗澡,葉往看著滿地狼藉,沖著自家Boss露出一抹曖昧的微笑,一邊笑一邊磨磨蹭蹭地將手中的衣服遞出去,語氣頗有些不滿,“誒,這可是我新設計出來的衣服啊……”
“錢從易唐手上扣,這件衣服市價多少,兩倍找易唐要?!?/p>
易唐出來的時候全身上下只圍了一條浴巾,看見葉往拿過來的衣服,很自覺地拿過來,當著倆人的面換上。葉往是男人,自然不計較,商墨則是見慣了他赤身裸體的模樣,倒也如常。
葉往一手摸著自己光潔的下巴,眼睛不停地在易唐的身上掃巡,半晌才吞咽了一下口水,把臉轉向一旁的商墨。
“誒,易唐的身材不錯,正好最近的秋裝發(fā)布會,真想讓他做我的模特兒。”說起這事,葉往的臉上就開始放光,卻被商墨一口拒絕,“不行?!?/p>
葉往也知道不行,表情還算平靜,只是語氣微微有些遺憾,“要是他不是易唐就好了,我一定會用盡各種手段把他拐進我的模特兒團隊?!?/p>
商墨微微一笑,用一種看待商品的眼光將易唐上下掃視一遍,“嗯,要是他不是易唐,我用盡各種手段也得讓他加入JULY,有他做模特兒,我的銷售業(yè)績肯定翻上好幾番?!?/p>
“哪怕被他上?”
商墨點頭,“哪怕被他上!”
易唐對于倆人的話充耳不聞,似乎早已經(jīng)司空見慣,等他收拾妥當,商墨這才緩緩開了口,而這時葉往早已經(jīng)退了出去。
“聽說易氏想要將四季隆安那塊樓盤給讓出去?”商墨想起了來的目的,問道。
易唐瞇著眼睛笑了笑,說:“是啊,最近有些無聊……”
“易唐!??!”商墨的聲音帶了點點的怒氣,明顯已經(jīng)動了怒了,“你可知道四季隆安那塊地,當初我付出了多少心血才幫你奪了過來,現(xiàn)在你說讓就讓,而且,讓的還是一家,叫什么華源地產(chǎn)?誰知道華源地產(chǎn)到底怎么樣!”
商墨的壓低了聲音,縱然發(fā)怒,也不會讓她丟掉這么多年的良好教養(yǎng)。易唐走到冰箱前,開了瓶橙汁遞給商墨。商墨順手接過,喝了一口,胸口那股氣才沒那么洶涌。
“阿墨啊,你們商家是做服裝起家的,我們易家可是做地產(chǎn)的,四季隆安在你看來是塊肥肉,可是在我看來,不過就是一塊地而已?!?/p>
一塊地……而已?
當初是誰廢寢忘食到處查資料借文獻地慢慢摸索這個行業(yè),當初是誰為了投標競到這塊地上下疏通關系,還特意去找她姐姐商喬對著那些法律文件資料逐字逐句推敲,而他在做什么呢?現(xiàn)在好了,這塊地落到易氏頭上了,他卻說要拱手讓人。
他不要,她要!
商墨正要開口,易唐卻先她一秒開了口:“雖然現(xiàn)在易氏集團的很多事情都是你在做主,但是,我也有自己權利吧?!?/p>
商墨怔忪間,易唐忽然俯身下來,在距離她鼻尖一寸的地方停住,他笑瞇瞇地看著她,宛若溫和無害,“阿墨啊,你只是我的情人啊。”
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漸漸變得冷硬,商墨心知肚明,她抬起頭,嫵媚一笑,學著他的樣子,“易唐啊,你也只是我的情人啊?!?/p>
商墨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葉往正靠在窗臺吸煙,煙灰攤落在厚實的地毯上,很快變成灰燼,點點撒落在藍色的背景之上。
這家酒店原本是禁止抽煙的,但是正好這家主題酒店屬于易氏旗下,以葉往跟易唐的交情,他的行為是被許可的,不然,早在他剛點燃香煙的時候,就會有一身制服的服務人員出來制止。
這個荒唐的人。
商墨看了看身后的房間,房間沒有開燈,黑暗暗的一片,而易唐正像是被吞噬在其中了一般。她忽然想到,自己竟然允許自己手下的首席服裝設計師跟那個荒唐不羈的男人交好,也真不知道是誰更荒唐一點。
見商墨出來,葉往熄滅了手中的煙,看向她,說:“Boss,我現(xiàn)在算不算是加班?”
商墨雙手環(huán)胸,看著他,挑眉。
“那是不是應該請我吃飯犒賞一下?”
“走吧?!鄙棠氏纫徊?,往前走,身后沒有聽到傳來的腳步聲,她回過頭看向葉往。葉往動也不動,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誒,Boss,沒有人告訴你嗎?你不用把手環(huán)在胸前,胸也很大了?”
商墨笑了笑,“今天的晚餐,取消!“
身后傳來葉往哼哼嘰嘰嘆不公的聲音,商墨沒時間管他,下了電梯,走到停車場,上了自己的車,方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一轉頭,就可以看見易唐的那輛邁巴赫62,于是心里那種郁悶又開始泛了上來。
商墨沒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直接回了家,路上接了兩個關于秋裝新品發(fā)布會的電話,然后直接關了機。
商墨到家時,商喬也在家,她正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手邊還放了一杯牛奶。趙阿姨聽見門口有動靜,從廚房跑出來看,“喲,三姑娘也回來啦,正好,二姑娘也在,等一等,晚飯一會兒就好?!?/p>
商墨聽見熟悉的“三姑娘”,心里有些地方慢慢軟了下來。
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讓趙阿姨跟著老爸老媽他們叫老大老二老三,結果趙阿姨死活不干,非得叫什么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跟舊社會似的,剛開始聽到額角還老抽抽,現(xiàn)在聽得多了,竟也習慣了。
商墨一屁股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舒服地靠了上去,嘆了口氣。
商喬從報紙中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怎么?易唐那小子又給你氣受了?”
商墨立馬從沙發(fā)上彈起來,一副驚弓之鳥的模樣,左右望了望。
“爸媽出去度他們的第兩千二百二十次的蜜月去了。”商喬淡淡地笑道,忽然湊了過去,看到自己小妹臉上的浮冰在她的注視下一寸一寸破裂開來。
“你怎么回來了?獵喬律師事務所垮了?”商墨從商喬的手里搶過報紙,隨意一掃,很大的一個篇幅居然都是那個**無恥的男人。
內(nèi)容無非就是易氏集團總裁另結新歡、大好河山只博伊人一笑之類的話題,商墨隨意看了看,就翻了過去。
商喬一動不動地盯著商墨臉上的表情。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說的每一句化都將作為呈堂證供,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在意?!?/p>
“呃……”
“小妹,你額上跳動的青筋可真是歡快啊……”
商墨慢慢抬起手,撫額。
商喬慢慢站起身,看向她,說:“以我們商家的實力,別說一個易唐,就是十個八個,你也配得上?!比缓蠖似鹋D?,悠悠然地進了廚房,很快就隱隱約約地傳來商喬跟趙阿姨兩個人低低的說話聲。
她把報紙又翻了回來,封面上的那個人,笑得**無比,卻依舊擋不住他無與倫比的魅力,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東西,這種魅力她商墨早早就領教過了。
結果是……她輸?shù)脩K敗。
這個妖孽。
他似乎是帶著所有光芒出生的,克制,律己,教養(yǎng)良好,那時他還是陽光的,帶著一身的貴氣,沒有人不愛他??墒?,也終于是有了這一個人。而那個人,早在三年前就早早離開了,去了遙遠的英國。
說是遙遠,其實也就十來個小時的時間,但是真正的遙遠,卻不是時間,而是心上的那條河。
英國那邊的業(yè)務一直是她在幫忙打理的,除非實在是萬不得已,易唐才會過去,而一般他盡量把時間壓縮在一天,堅決不留在那邊過夜。
他是徹底要跟那個人分開??墒?,易唐這般,也不過是在變相地折磨自己。
俞紀藍。
如果商墨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當初她就是死也不會讓她成為自己的朋友,也不會給易唐認識她的機會!
可是現(xiàn)在,自己跟他,又算是怎么回事呢?各取所需,各自滿足自身的生理需求???真是笑話,她商墨什么時候竟然卑微到了這種程度。
趙阿姨的手藝很好,商墨跟商喬兩個人吃得很滿足。商喬的事務所還有事情,吃完早早就走了,爸媽不在家,偌大的房間空空蕩蕩的,商墨也待不住,回了自己的公寓。
打開門,洗了澡,倒頭就睡。睡到半夜,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然后有溫熱的身子壓了上來。
商墨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有溫熱略微粗糙的男人的手摸了上來,熟練地找到她的敏感,按壓了上去,一只手撫上了她的酥胸,輕揉慢捻。溫柔卻強勢。
商墨呻吟一聲,睜開眼,看清面前的那張臉,墻頭的壁燈昏黃,印得面前這張臉竟無端端地生出一絲絲的邪魅,像是來自地獄的人。
妖孽!
她原本睡覺是不能有一絲絲光亮的,而他睡覺卻要有光亮才覺得安心,不知不覺她竟然將自己的習慣都改了過來。
“別動,我明天還有事呢?”
“阿墨啊,白天的事讓你打斷了,晚上就不能滿足滿足我嘛……”耳邊是低低的撒嬌聲,有溫熱的好聞的薄荷香吐息在耳邊,癢癢的,心里一軟,兩只腳就順勢纏上了精壯的腰身。
又是一夜的香汗淋漓。
商墨早上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昨晚又是春夢一場,身邊的人還在安睡,她起身,從衣柜里拿衣服,慢慢穿上,回過頭時易唐正眨巴著眼睛看著她。
他伏在枕頭上,身上的軟被已經(jīng)快要滑到腰間了,頭發(fā)亂糟糟,慵懶地看著她。
他媚眼如絲,沖著她笑:“誒,阿墨啊,你身材真是越來越好了,誰娶到你真是性福啊……”
脫去衣服的商墨是他的阿墨,穿上衣服的商墨,是那個隨便一句話,就能改變整個流行風向的女人,商氏現(xiàn)任的掌權人。
商墨站直了身體,看著床上這只妖孽,唇角勾起,“要說誰能娶到我,我算算,能配得上我商墨的人不多,但是,陳家公子算一個;嗯,還有王家那個;對了,聽說張家的那老幺從國外回來了;唔,也說不定我不在這圈子里找,找個老外也不錯。”
商墨的眼睛彎彎的,看著他,“人家老外的,可不比你的短小精悍。”
易唐輕笑一聲,在被子里翻了個身,將自己卷成一個蠶蛹狀,“阿墨啊,你都25歲了,也該考慮考慮個人問題了?!?/p>
“你今天不去上班?”
“有Pisces和小張在,我去做什么?!比缓箝]上眼,沉沉睡去。
商墨不再管他,將自己收拾好就出了門。
等商墨晚上再回來的時候,房間里已經(jīng)早就沒人了。
商墨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坐在陽臺的靠椅上,下面是斑斕的霓虹,隱約可聞那城市的喧囂,她很喜歡自己這個房子,還是當時從易唐手上拿下來的。
都說女人晚上喝點紅酒對身體好,她商墨不是這么矯情小資的女人,平日里太多事情壓著她,所以偶爾的酒精,可以刺激她的神經(jīng),讓她舒緩下來。
她想起早上易唐說的話,輕笑一聲。
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也是他第一個女人,別的人她不敢說,但是易唐,他的潔身自好讓她咂舌,他的潔癖也讓她至今印象深刻。只是,那都是曾經(jīng)的。曾經(jīng)的潔身自好,曾經(jīng)的克制律己。
手機在黑暗中閃著微弱的光芒,她抬眼看過去,上面是一串熟悉的號碼。
“喂,商墨。”
“俞紀藍。”
那邊發(fā)出一聲輕笑,她聽見她說,“墨墨,我要回來了。”
她無力地抬手,手上鮮紅的液體濺了滿身,她恍若未覺,唇邊的笑容蒼白無力。
商墨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易唐,而最近的一場發(fā)布會也讓她忙得團團轉,一連幾天都住在公司。
2
發(fā)布會會場,商墨站在暗處看著策劃舞美在進行最后的調試和檢查,而后臺里,模特兒們、化妝師們一片混亂。后臺有葉往在,葉往追求完美的性格讓她毫不擔心,唯一還需要她親自卻確認的就是前面。
邀請函在早幾天就發(fā)出去了,有記者朋友們早早就來到會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調試機器。最接近舞臺的幾排座位,安排的不是娛樂圈的朋友,就是那些一擲千金的大老板們。
7點整,受邀的人員開始陸續(xù)進場,商墨找了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7點一刻,音樂聲響起,喧鬧的會場漸漸安靜。
7點半,所有燈光聚焦到T型臺上,會場一片安靜,所有人都期待著Narcisye的最新作品。
先是一段來自北美歌手的激情狂放的歌曲作為開場,緊接下來的就是一段低調奢華的秀。
好戲開場,商墨慢慢退了出來,走到外面忍不住抽了一支煙,煙點燃了,大部分時間就是看著它慢慢燃燒,偶爾吸上一口。等一支煙燃完,她才又進來,在之前的位置上坐好。
她有一個很奇怪的習慣,她不喜歡聞到別人的煙味,但是若是自己的煙,卻不拒絕。大概是她覺得臟吧,那些煙霧,吸入到一個人的身體里過了一圈然后又放出來,那樣的感覺,跟另外一種氣體很像。
整場秀很精彩,商墨托著下巴看著。女裝秀結束之后便是男裝,商墨細細看著,葉往的才華一次又一次地讓她驚艷,看來當時把他挖過來真的是很正確的決定。
音樂聲漸緩,所有燈光全都聚焦在出口上,商墨抬起手來看了看時間,差不多接近尾聲了,最后還剩下一套壓軸的服裝,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那件以棕色皮質為材料的風衣,那件衣服的版型很簡單,沒有之前款式的張揚,但是葉往在領口、袖口還有下擺花了很多功夫,衣服上裝飾的扣子從右肩斜拉下來,看起來清爽帥氣卻絲毫不顯累贅,袖口是緊口帶暗色簪花花紋,整件衣服帥氣又帶了柔和。
再加上模特兒是專門從米蘭時裝周上請過來的Vine。
商墨掃視了全場,所有人的胃口都被最后一件衣服吊了起來,看來之前做的宣傳還不錯。商墨坐直了身體,等待著那位男模的出場。
音樂聲再次響起,燈光驟暗,在唯一的光亮之下,出現(xiàn)了一個人。
暗色系的妝容讓他看起來像是從戰(zhàn)場上走來的戰(zhàn)神,頎長的身姿,舉手投足的貴氣,臉微微抬起,睥睨天下的氣場,讓大家屏住了呼吸,而從他出來的那一刻,商墨渾身僵硬。
很快就有人認出來了這個模特兒,她聽見不遠處有一個記者驚呼:“那不是易唐嗎?”然后閃光燈不斷。
這個葉往?。?!
商墨死死壓住自己即將爆發(fā)的怒氣,整張臉在黑暗中顯得更加冷若冰霜,記者的相機掃了過來,準確找到商墨的位置,商墨臉上很快調整微笑,看向臺上的那個人。
那件皮質上裝在他身上顯出別樣的雍容華貴,下面……
下面沒穿?。?!商墨的胸口在一瞬間有很大的起伏,不過轉瞬即逝。
衣服是長款,但是易唐的身材也很修長,衣服的下擺堪堪只到他的大腿以下,他的大腿似乎被抹了蜜色的油,清晰可見他的肌肉脈絡,竟然無端端地生出點男人特有的野性出來!
可是……他為什么不穿褲子!?。∷恢涝趫龅乃信说哪抗舛挤旁诹嗽诎唏g燈光下的他的那雙腿上?。。?/p>
她曾經(jīng)做過長款似裙裝主題的男裝,也做過吊襠另類的風格,但是卻從未有男裝下面是鏤空的!鏤空的?。?!
商墨恨不得沖上去將那個妖孽從臺上拉下來!然后一頓粉拳砸上去,叫你笑得**,叫你笑得誘惑!但是不行,因為她是商墨。
不知怎的,商墨忽然放松了身子,閑閑地靠在身后的靠椅上。最后,設計師攜所有模特兒出來謝幕,她看著葉往在上面鞠躬,燈光下的身子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zhàn),于是她笑得越發(fā)地開心。
發(fā)布會成功結束,商墨去了后臺,模特兒們正在卸妝、換衣,她準確無誤地找到人群里的葉往,提溜著他的衣服就把他拽了出來。
“Vine怎么變成了他?”
葉往顧左右而言他,“唔……Boss啊,我這不是給公司省了一大筆錢嘛,要知道Vine的出場費多高啊,這個人是免費的,而且效果肯定比Vine好!”
“呵?還記得我是Boss?。渴遣皇俏医o你的特權太高了?嗯?”
葉往臉色一變,諂媚地笑了笑,“Boss,你要相信我的專業(yè)水平。而且,我給你帶來的可是源源不斷的Money啊,將功抵過唄……”
“這個月的獎金扣三分之一?!?/p>
葉往臉一垮,對上商墨含著笑意的眼神,“你的獎金跟績效掛鉤,要是這次帶來的收益高,或許這三分之一對你而言不在話下。”
“老板你好奸詐!嘖嘖嘖……”葉往捂臉,扭腰。商墨一陣惡寒,手就不自覺地松了,然后葉往趁機溜了出來,往后一退,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正色道:“Boss,外面還有記者等著采訪我Narcisye,可不能毀了我的衣服?!?/p>
商墨面容扭曲,真是個麻煩,她開始后悔將這個人從米蘭挖回來了,而且,更麻煩的還在后面。
葉往正了正臉色,做出一副沉穩(wěn)的大師的樣子走出后間,商墨瞇著眼睛看他著離開,身后很快就貼上了一個溫暖的胸膛。
商墨警惕地上前一步,回過頭,看見易唐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一件襯衣下面一條卡其色長褲,襯衣上面的扣子開了幾顆,露出結實的胸膛。
她可記得在這之前他穿襯衣除了領口的那顆扣子不扣其他的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扣好的。
商墨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不理他,掉頭就走,身后傳來易唐有磁性的聲音。
“剛剛在臺上我看見她了……”
看見誰跟我有關系?商墨帶著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怒氣往前走了幾步,但是卻忽然停住了腳步,轉回身驚訝地看著他。
“你果然知道。”易唐輕笑一聲,說了這么一句話,也不打算等到商墨的解釋,自己施施然地走了,直接出去了。
商墨靜靜地站了半晌,直到秘書小詩過來提醒她之后的安排。
“我知道了?!?/p>
小詩有些奇怪地看著商墨,被她察覺,回過頭來問:“怎么了?”
小詩趕緊搖了搖頭。商墨也不在意,走出后臺。小詩在后面看著,怎么覺得Boss剛剛看起來好蒼老,隨即又搖了搖頭,她才25歲,精明強干,怎么會老,嗯,一定是錯覺。
商墨處理起事情來從不拖泥帶水,所以做商墨的秘書很輕松,而且商墨雖然有時候很嚴厲,但是對待自己的下屬從不嚴苛,再加上商氏發(fā)出的工資跟福利,往往讓很多人都削尖了腦袋想往里鉆。
自有人會去安排之后的事情,只是公司的慶功宴,她還是要去的。
葉往耍大牌,更何況他從不待見這樣的場合,哪怕有些是專門為他而設,他照樣可以非常淡定地放大家的鴿子,但是商墨卻不能,不管怎么樣,也得露一下臉,更何況,大家辛苦忙了好幾個月。
葉往曾經(jīng)取笑她做Boss做到這個份兒上也真夠窩囊的,要是是他或者是易唐,早就直接甩手給下面的人,自己逍遙去了。有時候對一些人就是不能太好,不然會蹬鼻子上臉,要做冷面人,那就一直做。
商墨苦笑,她怎么行?
商家三個孩子都是女兒,老大商黛為了一個男人漂洋過海了,老二商喬研究法律還跟人合開了律師事務所,現(xiàn)在正做得風生水起,也唯有她,也只剩下她了。
商氏旗下大大小小服裝品牌、商行、集團越做越大,壓力就越來越大,更何況,還要面對董事會的各種刁難。她從什么都不懂的天真爛漫的小女孩變成現(xiàn)在事事獨立、精明強干的商墨,她的名字上至董事會下至路邊老嫗都知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那個關于暗戀、關于青春陽光的年少啊?早就不知道被她丟到哪里了。這個社會,容不得你有一絲懈怠,你松一口氣,身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拉著你腿往下拽,她只能事事盡力,事事親力親為。
商墨的嘴角的弧度開始慢慢下拉,最后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她居然會回來……
席間都是公司的一些人,雖然商墨的名聲在外,可是還是有些人不怕她,攛掇著商墨喝酒,商墨自然是打太極,可是這么幾輪下來也喝了不少。
借口去洗手間補妝,鏡子里的女人臉頰紅紅的,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全盤了上來,身上是簡單的白色襯衫、黑色小西裝外套,下面一條黑色一字裙,黑色高跟鞋。
她用冷水拍了拍臉,讓自己更清醒點,可是之前易唐說話那神情還歷歷在目,總是讓她不可避免地沉溺于過去的回憶里。
她跟俞紀藍一直是閨中好友,易唐是她當初暗戀的對象。后來忽然有一天,俞紀藍跑到她面前,帶著少女的羞澀,告訴她,她跟易唐在一起了。那時俞紀藍的身后,像是有千萬朵花兒齊齊盛開,那么明媚。只是商墨的世界,從此變得無聲,聽不到花開的聲音,聽不到潺潺的溪流,聽不到阿藍在她耳邊喋喋不休著所有關于易唐的甜蜜。但是她能做的就只有笑。
易唐曾經(jīng)說過,她笑起來最美。她沒辦法說出自己的年少的心思,看著自己喜歡的男生跟喜歡的女生都那么幸福,她也只能笑,唯有笑才能證明她的存在。
易唐還是說她變了,那時的她很愛笑,不是她很愛笑,只是既然他喜歡看她笑,那么她就笑給他看。
商墨搖了搖頭,將腦袋里所有關于易唐的記憶全都抹去。既然俞紀藍回來了,那么,她就再也不會希翼著可以等到易唐會愛上她的一天,在那個驕傲漂亮的俞紀藍面前,她沒有任何勝算,更何況,現(xiàn)在的她,也早也不是那時的她了。
抽出紙巾將指尖擦干,一抬起頭看見身后站著的人,一聲尖叫。
商墨迅速轉身,戒備地盯著身后的男人。男人一身休閑,沖著商墨攤了攤手,示意自己的無害,他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
“你……你是誰?你……你……你怎么在這里???”
那個男人渾身上下都是陽光跟健康,留著短短的頭發(fā),穿著淺色的T恤跟牛仔褲,他好笑地看著驚恐不安的商墨,“小姐,這里是男廁所!”
男……男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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