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熟稔的語氣，讓溫婉想到他爹每次去趕集的時候，也會耐心地問她想要什么。

可能在宋巍眼里，自己跟宋元寶其實是差不多的吧？

她不知道他那日為什么會爽快地答應(yīng)娶她，不過她感覺得到，他對她的這份善意和溫柔，更像是大人在照顧蹣跚學(xué)步的孩子，仔細而小心。

溫婉垂下眼睫，搖頭表示什么都不要。

宋巍看著她。

小姑娘臉上的表情倔強而純真，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似乎在控訴著什么，不過她沒有表現(xiàn)出來，很好地掩藏住了。

宋巍抬手，替她拂去頭頂?shù)乃檠?，“外面冷，快回去吧?！?/p>

溫婉配合地當(dāng)了回他眼里的小姑娘，乖巧應(yīng)下，轉(zhuǎn)身進了屋。

——

回程路上，宋巍瞥了一眼雙手攏在棉袖里的兒子，“之前在溫家，何故臉紅？”

宋元寶想起來他爹說的是管溫婉叫“娘親”的時候，他掏出手，撓了撓后腦勺，有些難為情地說：“長這么大，頭一回管人叫‘娘親’。”

宋元寶還在襁褓里就沒有了親娘，他的確是從來沒有當(dāng)著生母面喊出這兩個字的機會。

而同時，他對那個印象中都不存在的生母并沒有什么感情，所以在得知他爹要娶后娘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把對于母愛的渴望轉(zhuǎn)移到了后娘身上。

宋巍彎起唇角，“喜歡她給你當(dāng)娘親？”

宋元寶“唔”一聲，十分認真地說：“笨是笨了點，不過我將就一下的話，應(yīng)該還能湊合吧？”

宋?。骸啊?/p>

……

溫婉沒問過宋巍雙腳的尺寸，所以兩雙鞋大小不一樣，是想著一雙不成一雙成，總好過兩雙都不成。

宋巍試過以后，的確有一雙偏大了，另一雙則剛好合適。

知道她做針線活不容易，他并沒有立即拿回去讓她改。

等成了親，有的是機會。

——

宋家請了縣城里辦喜事的班子，抬了花轎來。

鑼鼓喧天的聲音，驅(qū)散了晚冬最后一絲余寒。

柳樹抽條，春光融融。

宋巍長身立在溫家堂屋內(nèi)，正在和岳父岳母道別，男人聲音低沉磁性，什么話從他嘴里出來都是不緊不慢的語速，好似天大的事也難以讓他輕易掀起一絲波瀾來，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平和緩穩(wěn)。

溫婉就站在旁邊。

蓋頭下，涂了一層薄薄唇脂的小嘴往上翹了翹，面頰暈開幾分紅。

她開不了口，該說的，宋巍都替她說了，只是在最后的時候被大伯娘扶著跪下去，給她爹磕了三個頭。

花轎啟程，從下河村到上河村，路并不遠，因此沒多會兒就到了。

宋婆子和宋老爹早就在堂屋坐著等。

花轎臨門，宋芳拉著小侄宋元寶的手進來報喜。

宋老爹滿面欣慰。

新郎新娘已經(jīng)走了進來。

主婚的是宋家族長，隨著他一聲高唱，新人開始拜天地。

拜過天地，溫婉被送入新房，坐在喜床上。

宋巍接過綁了紅綢的秤桿，緩緩揭開她頭上的喜帕。

哪怕稚氣未脫，也足以看得出是個十成十的美人胚子。

因為突然見光，她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像只受了驚的小白兔。

這個小姑娘，給人一種小心輕放的嬌軟感。

若是此時溫婉告訴所有人，當(dāng)初是她主動讓宋巍娶自己的，八成沒人會信。

畢竟這樣一張臉，太具有欺騙性了。

她被人盯得難為情，正有些無措，耳邊聽到宋巍低低的嗓音，“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