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晏斜了他一眼。

顏升榮感知到太子殿下的注視后，不自在的挪了挪坐姿，不敢直視太子。

“顏大人找我何事？”

顏升榮看向小錦悅，眼神里的含義再清晰不過。

小錦悅感激的看了眼顏升榮，接連點頭，“那我就退下了?！?/p>

顏升榮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疑惑不解，他趕她走她怎么還高興?。?/p>

她欠身行了個禮，作勢就要退下。

可惜她嘴角的那抹欣喜被程晏捕捉到，他的逆反心一下涌上來，低聲呵斥：“站住!”

小錦悅就像被一盆冷水澆成落湯雞，所有的興奮歡喜被不解替代，她的眼底一片茫然，怎么回事？

而程晏不再看她，和顏升榮對視開口，“她是我的才人，你有何事但說無妨?！?/p>

小錦悅不解側(cè)目，顏升榮更是憤怒，實在沒忍住出聲：“太子殿下！”里頭多少帶著些指責意味。

程晏瞥了他一眼，這才對身側(cè)之人揮揮手，讓她退下。

顏升榮一路瞪著錦才人，直到她身形消失在內(nèi)殿，他后牙槽咬緊，所有的情緒態(tài)度展現(xiàn)在面龐之上。

程晏夷然自若，漫不經(jīng)心的端起桌案上的茶盞，盛夏的風從敞開的門窗間吹進來。

到了現(xiàn)在，顏升榮實在忍不住開口了。

“太子殿下，你不能盛寵來路不明的錦才人??！”

程晏不由抬眼，繼而開口：“她出自京城，談何來路不明?！?/p>

見太子沒有危機意識，顏升榮愈發(fā)著急，“五皇子蠢蠢欲動，太子殿下不能不防??！”

想到五皇子，程晏的面色沉了沉。

顏升榮見太子殿下聽進去話了，再接再厲，“之前彝族之事便與五皇子有關(guān)，對方已經(jīng)危及太子殿下的性命，太子殿下這次不能心慈手軟了！”

五皇子和他同為皇后所出，是血緣最為親密的兄弟，奈何人人都有雄心壯志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兄弟反目歷朝歷代以來，不在少數(shù)。

程晏斂目不語，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顏升榮還想說什么，張了張嘴最后終是沒再出口。

太子殿下再冷酷暴戾，可面對手足至親還是會心軟。

世人皆言太子暴戾乖張，可事實上，他比歷代絕大多數(shù)皇子都要心軟。

顏升榮坐在椅上，沉默片刻，擱在膝蓋上的手握了握，思緒回到最初的起點，“后宮不得干政，書房重地哪是錦才人能進的，太子殿下還是莫要太過寵溺她為好?！?/p>

作為首輔，顏升榮話至于此已經(jīng)越界。

可為了大荒，為了黎民百姓，忠言再逆耳他也得進言。

程晏聽言只覺可笑，他挑起一側(cè)眉棱骨，黑沉的眸子掃向顏升榮，話語中帶著隱隱笑意，“我寵溺錦才人？”

沒料到太子殿下竟出言反問，顏升榮面色稍顯復雜，倒是不知該如何回話了。

天下人盡知太子殿下不近女色，多少朝廷命官往他身邊送美人，試圖討好太子殿下，被他毫不留情的駁回了。

也正是因為他對女人沒興趣，身為堂堂大荒太子，才會至今身邊僅有一個沖喜才人。

如今他居然讓錦才人踏入書房重地，這不是寵溺是什么？

而且是荒謬的寵溺！

顏升榮遞給太子殿下一個眼神，話點到為止，多說太子殿下該煩了。

程晏實在難以理解，等待顏升榮一個解釋，豈料他拱手行禮后退下了，話只說半句留了個白。

書房內(nèi)只剩程晏一人，他單手擱在桌案，手指彎曲一下下叩擊桌案，敲出規(guī)律的節(jié)奏。

他揚聲叫曲孟進來，“去查查風向，他們是怎么說我和錦才人的。”

曲孟應(yīng)聲而去。

之后他就收回各種離譜的議論：“嘖，太子殿下也不過如此！好一個不近女色！”

“人前尚且如此，人后怕是更顛鸞倒鳳吧！之前與彝族對戰(zhàn)中毒，怕就是心思不在打仗上吧！”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還是錦才人有能耐！”

越聽程晏的臉越黑，周遭氣壓肉眼可見的低下來，壓迫地曲孟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他不敢再繼續(xù)說下去了。

許久后，坐在書房內(nèi)的程晏突然發(fā)出一聲輕笑，他只覺離譜，他這八字還沒一撇，外頭就已經(jīng)傳得風生水起了。

他若當真盛寵錦才人，那頭還不直罵她妖妃禍亂太子？

當真人言可畏。

曲孟偷瞄一眼主子，留意著他的狀態(tài)，見他表情微妙似笑非笑，心里頭直發(fā)毛。

不知是外頭多嘴之人要遭殃，還是被禍及池魚的錦才人完了。

“你下去吩咐，但凡多嘴說錦才人一句不是的，逐出東宮，東宮之外的下人杖四十！”

話音落地，他手中的毛筆化為一堆粉末，他的面色晦暗不明。

他眸底閃過一抹厲色，是他最近太過仁慈，給了他們議論八卦的賊膽！

曲孟遲疑了一瞬，才意外的應(yīng)聲退下。

他心頭琢磨著，是時候討好未來的女主子了。

消息傳下去震驚皇宮內(nèi)外，誰都不曾料想，太子殿下竟呵護錦才人至此！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太子殿下嗎？

那些多嘴說了錦才人壞話的東宮下人，即刻打包好包袱遣回籍貫，毫無商量余地。

有膽大的和執(zhí)行命令的曲孟求情，“曲大人，我也是替太子殿下開心，過失之言就饒了我吧?！?/p>

曲孟聞言視線微動，遞給他一個眼神，“你應(yīng)該感謝太子殿下不殺之恩。”

那公公啞然，沉默片刻后默默抬腳離開。

曲孟說得對，能從太子殿下手下逃過一命，實屬不易。

大家敢怒不敢言，而更多的人已經(jīng)習慣太子殿下的凌厲手腕，對他下達的任何過分指令都不意外。

與此同時，京城中一陣風愈吹愈烈。

‘太子殿下實力寵妻?！?/p>

皇后作為宮中手握重權(quán)之人，當然很快便得知太子干的好事。

他干的離譜事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一件半件的，只是她確實沒想到太子能對錦才人這般上心。

她差人去叫錦才人。

小錦悅這好日子戛然而止，聽聞姑姑前來傳話，說是皇后娘娘叫她過去一趟，她這心驚膽戰(zhà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