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習(xí)慣的原因,雖然旗袍上傳來的電流,依舊刺痛,但我卻勉強能夠忍受了。
隨后我一把將其推開,認(rèn)真打量,發(fā)現(xiàn)居然正是先前不見了的女尸。
此刻的她,整個兒煥發(fā)了勃勃生機,甚至還有如一頭猛獸……
她的臉依舊清純秀美,有如仙子,但雙目卻布滿了血絲,瞳孔發(fā)紫,那張原本雪白如牛乳的小臉上滿是淡紫的暈色,并且仿佛有絲網(wǎng)狀的青筋浮出,眼影深厚,仿佛魔化了一般。
不但如此,她那圓潤飽滿的櫻桃小嘴,卻是被兩根潔白的小犬牙撐了開來。
瞧見對方這模樣,我下意識地想要將其推開,卻不曾想那小妞兒居然張嘴就朝著我的脖子咬來。
這是好賴不分啊……
這女孩體內(nèi)仿佛藏著一頭猛虎,我根本推不開,眼看著就要被咬,我整個兒身子都繃得緊緊,卻沒有想到她只是在我的脖子上嗅了嗅,隨后卻停了下來。
而這時我也終于將她推開了,連滾帶爬地退回了客廳。
即便如此,我還感覺到不安全,下意識地想要往后退,卻發(fā)現(xiàn)那妹子居然站在了門口處,一動也不動。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
不過那發(fā)紫的瞳孔逐漸擴張,滿目兇戾的模樣,似乎緩解了許多。
瞧見她這模樣,我好一會兒,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
應(yīng)該是成了。
隨后我試探性地對她說道:“你好?”
對方?jīng)]反應(yīng),雙手貼著腿部,就跟一根柱子一樣,似乎有些好奇地看著我。
我又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依舊沒有反應(yīng)。
而這會兒我突然間回過神來——《三王尸經(jīng)》中其實有講過,煉尸,其實就是找回三魂七魄的過程,前期因為靈魂不全,所以基本上是不可能有正常溝通與交流的……
紫僵、白僵、綠僵、毛僵、飛僵、游尸、伏尸、不化骨這八個階段,要等到綠僵之時,方才會有作為“人”的意識。
而如果要開口說話,恐怕得等到游尸才行。
現(xiàn)在嘛……
我想起《三王尸經(jīng)》的記載,趕忙去背包里拿出一個東西來。
招魂鈴。
全銅制造,義烏小商品市場出品,前幾天我準(zhǔn)備好了的。
一鈴在手,我一邊輕輕搖著,一邊低聲持咒:“開通天庭,使人長生,三魂七魄,回神反嬰,三魂居左,七魄居右,靜聽神令,也察不詳,行亦無人見,坐亦無人知,急急如律令……”
此乃《通靈趕尸咒》,用于溝通、驅(qū)使煉制僵尸。
之前的我,對于這些諸般咒訣,一律不信。
畢竟從來都沒有效果。
而現(xiàn)如今,我卻充滿了期待。
如果說我之前的人生,已經(jīng)跌落了谷底。
那么現(xiàn)在也是時候逆風(fēng)上揚了。
果然,一通咒訣之后,那妹子雖然依舊陰氣森森,但戾氣卻是全部消散。
看向我的眼神,也充滿了親切與信任。
我這時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小心走上前來,仔細(xì)打量著她。
此刻的她全身充滿了淡淡的紫色,與原本雪白的膚色雜糅,反而有一種奇怪的柔美,但旗袍外的肌膚上,卻長出了很細(xì)柔的毛發(fā)來,窗外的光線打在上面,有一種朦朧之感。
不但如此,她的十指之上,指甲也變得有些修長,超出尋常人一寸那種,而且略微發(fā)紫……
所以,此刻的她,便已然是那紫僵了?
我仔細(xì)打量著,最后目光卻是落到了她胸口掛著的一塊紅繩玉牌之上。
這是我之前沒見過的。
許是剛才化僵,從貼身處漏了出來,那玉牌邊角皆是飛龍條紋,最中心則有一顆秦篆小字。
我認(rèn)真打量了一下,認(rèn)不出來,不過這也難不倒我,當(dāng)下也是用手機識圖功能拍了一下,最終基本確定了這個字,叫做……
姬。
這是何解?
我滿是疑惑,下意識地伸手過去,想要翻看,但又想起她那件神奇的旗袍,猶豫了一下,還是作罷。
我一邊搖鈴,一邊嘗試著與她溝通。
結(jié)果讓我很驚訝的,是她居然聽懂了,而且還伸手,將那玉牌給翻轉(zhuǎn)過來。
翻轉(zhuǎn)過來,卻是一幅玲瓏精巧的山河圖。
而圖中卻有兩句話語,居然是瘦金體勾勒而成。
這個我懂——
黃帝居姬水,山河永鎮(zhèn)之。
簡單兩句話,卻是給人與無限遐想。
眾所周知,黃帝因長居姬水,以姬為姓,三皇五帝之后,世代繁衍,至周朝時又以姬為國姓,西周初年大封諸侯,其中姬姓國就有 53 個。
周滅后,周赧王姬延被遷為家人,其后代始姓周,姬姓封國封邑滅亡之后,其王族后代多以被封之地為姓,就出現(xiàn)了吳、魯、魏、胡、楊、蔡、韓、霍、蔣、鄭、毛、衛(wèi)、閻等姓。
自此繁衍,姬為一百二十多個姓氏源頭,而當(dāng)今姓“姬”者,卻寥寥無幾。
這玉牌正面、反面,含義頗多,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個爺爺留給我,然后又被煉制為紫僵的妹子,應(yīng)該姓“姬”。
姬什么?
這個不得而知,但我以后,卻是可以將她稱之為“小姬”了。
之前總是“女尸”、“女尸”的稱呼人家,總是不妥——首先人家也不是死人,只不過是“天生玉人”,其次那么稱呼,多少也有些難聽……
只不過,此刻她已然煉制成功,那么我的授箓呢?
這是煉尸成功,已經(jīng)自動默認(rèn)授箓完成了嗎?
我回憶起自己當(dāng)初所學(xué),卻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如何煉尸等一系列之事了如指掌,但對于授箓的相關(guān)事宜,卻是一頭霧水。
當(dāng)然,想必這也是爺爺當(dāng)初故意隱瞞的結(jié)果吧?
不過我雖然一頭霧水,但瞧見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紫僵小姬,我卻是被刺激得一陣激靈,感覺原本有些疲憊的身體,似乎多出了幾分說不出來的力量。
或許,我這便已然算是渡劫了吧?
這般想著,我突然變得興奮起來,先是按照《三王尸經(jīng)》之中的趕尸之法,與紫僵互動一番,隨后我將她哄回神秘皮盒,然后自己則直接趕往了上次的醫(yī)院。
我的當(dāng)班醫(yī)生叫做胡金榮,前后被我拉黑恢復(fù)了好幾次,這回又被我從黑名單中拉了出來。
到了醫(yī)院門口,我給胡醫(yī)生打電話,問他能不能再給我安排一下檢查。
胡醫(yī)生對我反復(fù)拉黑他的事情顯然是很氣憤,不過出于一個醫(yī)生的職責(zé),卻還是應(yīng)了下來。
然而半天過后,他找到了我。
胡醫(yī)生先是詢問了一番我的家人,隨后沉聲告訴了我一件事情——我的病情不但沒有和緩,反而愈發(fā)惡化了……
這個時候,已經(jīng)不是做手術(shù)能夠解決的了。
說完這些,胡醫(yī)生嘆了一口氣,對我說道:“小許,我知道你一時半會,難以接受這樣的噩耗,但事已至此,你也得想開一點……我不要求你再繼續(xù)住院,只希望你能夠?qū)⒀矍暗氖虑?,給處理好……”
正常醫(yī)生,因為有很多的顧慮,所以是不會說這樣的話。
但此刻的他,似乎也變得真誠起來……
我聽了,有些失魂落魄。
好一會兒,我站起來,與他打招呼之后,離開了醫(yī)院。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渾渾噩噩,鬧不明白這中間,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
按道理說,我已經(jīng)將爺爺留給我的玉人,給煉化為紫僵了。
為什么病情還沒有變好?
難道是因為我沒有按照爺爺?shù)亩?,多做好事?/p>
但問題是我這病懨懨的模樣,連自己能活多少天都不知道,又怎么去幫助別人呢?
這中間,一定是出了什么問題吧?
回到臨時住處,我打開了那神秘皮盒,搖著銅鈴,將紫僵小姬召出來,試圖著溝通一番,想著她這里是不是遺留了某些我爺爺沒有明示的信息……
但讓我難受的,是紫僵小姬雙目無神,很顯然屬于并無太多意識的狀態(tài)。
難道說,我需要將她煉制到游尸的等級才行?
但問題是,煉尸入門,雖然很難,也算是人力所及……
但如果想要更進一步,就不是尋醫(yī)問藥那么簡單。
還需要許多的機緣了。
很多東西,一時半會兒,是根本湊不齊的。
瞧著面前這一臉無辜、小女孩模樣的紫僵,我終究還是心有不甘。
如果沒有之前這些,我或許就認(rèn)命了。
但問題是,爺爺這些東西,分明就是真的,是有希望可以破局的。
一定是我遺漏了什么東西。
這么想著,我忍不住給堂妹許瀾打去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許瀾似乎正在上晚自習(xí),小聲地與我說著話。
我將我這邊的進度,以及心里的疑問與她說起,她卻也是一頭霧水。
但可以確定的,是關(guān)于授箓,爺爺?shù)恼f法,就是與埋在地里的東西有關(guān)。
至于如何授箓,爺爺卻不曾提起過。
她該知道的,基本上都跟我說了……
聽到堂妹的話語,我長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掛了電話。
隨后我將紫僵小姬趕回了神秘盒子里,放回床下,而自己則蜷縮在了床上,仔細(xì)地復(fù)盤著這一切……
但連續(xù)兩日的操勞,讓本就疲倦不堪的身體終究還是沒撐住。
不知不覺間,我便困得不行,昏睡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渾身冰寒,如墜冰窟之中,止不住地渾身哆嗦顫抖著。
隨后我睜開了眼睛來。
黑暗中,我瞧見了床上卻是多出了一個人影。
滿臉淡紫色,輪廓極美的小姬。
不知為何,她居然側(cè)躺著,圓睜雙眼,與我相對……
她,不是被我放回了神秘盒子中嗎?
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而且還是以一種極為曖昧的姿勢,躺在這里。
就在我有些發(fā)愣的時候,卻瞧見她的櫻唇微動,緊接著檀口張開,從里面冒出了幾縷肉眼可見的寒氣,如有意識一般,鉆入了我的鼻孔中……
咝!
一瞬之間,我如墜冰窟,整個人就凍暈了過去。
書友評價
《俗世妖人》可以說是懸疑題材小說的優(yōu)秀代表,作者南無袈裟理科佛用精細(xì)的描述構(gòu)造了一段蕩氣回腸的故事,其史詩式的描寫方式令后人望塵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