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翎急速轉(zhuǎn)身，看清來人，正是樞密院樞密史大人艷文波。

艷文波身材魁梧，銅色皮膚，總是紅光滿面，一瞪眼，炯炯有神宛若兇猛的豹子，總讓平民百姓心驚膽顫。

艷文波下朝后被符昊天絆住了，拉著他說了好久的太后案。待出宮聽到愛女自盡的消息后，立刻趕了回來。

“哈哈，艷大人，你可回來了！”楚翎迎了上去，“你來得正好！無需報官，令嬡的案子本官接下了，這死法與月如霜如出一轍，一定就是他殺！”

“哼——”艷文波狠狠瞪著楚翎，“荒唐！香凝深居閨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心地善良，從不與人結(jié)怨，怎么可能會被殺？殺人動機何在？說不通！”

艷文波早就聽聞楚翎放浪形骸的作風(fēng)，今日再次確信，果然！

能在別人的喪禮上這么大笑的人，恐怕也只有這個騷包三品官了。

“你說清楚，為什么是他殺？”艷夫人驚駭至極，忍住悲慟，晃過來一把抓住楚翎的手腕，“我家香凝難道不是自盡嗎？你憑什么這么說？”

“呶，”楚翎向蕭瑤努了努嘴，道，“你問問她，她是我順天府中的女仵作，她最是清楚?！?/p>

蕭瑤立刻拎著工具箱上前，把月如霜的死詳述了一遍：“夫人，小姐的脖子上除了有上吊時繩索的八字勒痕外，還有隱約的指印，這些指印，隨著死亡時間推移，皮下組織出血，慢慢顯現(xiàn)出來，顯然是被勒斃后再偽裝成自盡。

再者，死者的尸斑也可以說明艷香凝是他殺。若自盡，尸斑會呈現(xiàn)于上下肢遠端；但是，她的尸斑卻出現(xiàn)在了枕、項、背、腰、臀、部以及四肢的后側(cè)，這說明死者死時呈仰臥狀。

也就是說，小姐是被人由上而下用手勒斃，或仰臥于床，或仰臥于地。而這仰臥姿態(tài)有可能是與兇手博斗時被摁倒，也有可能是臥床睡覺時，毫無察覺下直接被勒斃。

但勒斃艷香凝之后，兇手如何逃離現(xiàn)場，卻令人費解。

總而言之，小姐的死與月如霜一模一樣，同樣是先勒斃再佯裝成自縊現(xiàn)場；

另一方面也有鉛慢性中毒的癥狀。

如果能允許在下去小姐閨房中取證，就可知道是否也是密室殺人。

如果所有的特征都吻合，不排除這是一樁連環(huán)殺人案，這個兇手作案手法粗糙，但是逃匿手法高明，幾乎讓人無從查起。

如果確實是連環(huán)殺人案，那必定有一個共同的兇手，這兩案一定有一些共同的特征。這就需要我們家大人進一步偵查了。

我家大人是順天府尹，京城第一邪探，相信案子在他手里，一定能破案。

艷小姐的確不幸，但如果真的是他殺，難道艷大人和夫人不想替她申冤，替她報仇嗎？不想知道這個案子背后的原因嗎？”

一番話，讓艷大人及其夫人都沉寂下來，那個瞬間，蕭瑤感覺到這對爹娘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好！”艷大人悲痛地拍板，“蕭仵作，楚大人，老夫親自帶你們?nèi)ハ隳|房，若說不出所以然來，老夫就跟你們沒完。”

一行人遂前往艷香凝閨房里取證。

果真是千金小姐的閨房，一進房門，蕭瑤就聞到了淡淡的百合花香以及胭脂粉味。

屋內(nèi)布置得溫馨雅致，窗下放著一架古箏，大唐仕女圖屏風(fēng)看起來十分華貴，梳妝臺上擺放著各種胭脂水粉盒子和首飾盒。

房間的主樑上，白綾依舊懸掛著，被踢倒的繡墩也尚未扶正。

楚翎和捕頭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查找，未曾發(fā)現(xiàn)任何打斗痕跡。

蕭瑤精靈的目光在整個房間里逡巡了一遍，最后落在了床榻之上。

她快步走到榻旁，看著掀起一角的被子，以及被風(fēng)吹得落下半邊的綃帳。

“你們看，”蕭瑤指著被子和綃帳道，“剛才在靈堂驗尸，我就說過了，從小姐的尸斑來看，死的時侯，極有可能是被人由上而下用手勒斃，或仰臥于床，或仰臥于地。

而這仰臥姿態(tài)有可能是與兇手博斗時被摁倒，也有可能是臥床睡覺時，毫無察覺下直接被勒斃。如今看起來，是被人在床上直接勒斃。

臨死前，小姐曾經(jīng)有過掙扎，因為力量小，對方既高大，手臂又長，她抓不到對方，所以只能揪著床邊的綃帳，你們看，這綃帳有撕裂的痕跡。

艷府的小姐，不可能使用破了的綃帳吧？只能是在撕扯時被攥破的，故而說小姐是他殺。”

“啊——”

“這——”

艷文波及其夫人面面相覷，皺著眉頭，眼神既悲痛又憤怒。

“另外，”蕭瑤道，“方才我也說過，艷小姐的死狀與覓夜閣的月如霜如出一轍，有慢性鉛中毒的癥狀，她的口中有金屬味，嘴角有泡沫狀，月如霜是胭脂水粉出了問題，看來，艷香凝的胭脂水粉也不少啊——”

她扭頭走到了梳妝臺前，打開了桌上擺放著的一堆胭脂水粉盒子。

捕頭問道：“是否需要都帶回去檢驗？”

蕭瑤沒有回答，精準地取出其中一盒，道：“夫人，煩請讓人拿些食鹽過來?！?/p>

艷夫人趕緊讓丫嬛去拿。

食鹽拿來后，只見蕭瑤戴上她自制的手套，用一個小勺子取出些許食鹽來，放在唇紅及胭脂水粉上進行搓挪，漸漸的，胭脂水粉變了顏色，呈現(xiàn)出了難看的黑色。

“你們看，確實是鉛含量超標。”

艷夫人一看掩面痛哭：“天吶，哪個該死的惡徒，殺了我的香凝？老爺，楚大人，你們一定要把兇手抓住??！”

夫人嚎哭時，在宮里盤問的衛(wèi)卓和苗兒找到了這里，進來向楚翎稟報。

他們在進行宮中侍衛(wèi)排查時，發(fā)現(xiàn)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劉弘失蹤了，且失蹤時間正是在太后暴斃之后，這就很令人可疑。

楚翎即刻下令，順天府的捕快全力查找劉弘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