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重又置身在黑暗之中,一番搏斗之后,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你怎么樣,止住血沒有?”老煙槍拍了我一下。
我還沉浸在方才的驚恐之中,經(jīng)老煙槍一提醒,慌忙在衣袋里找手帕來止血,一邊靠緊老煙槍問:“剛才那人是何方神圣?”
老煙槍顯然是在安慰我:“正主現(xiàn)身了,擒賊先擒王,你就等著看我的吧!”
我看向周圍,黑沉沉如墜地獄,伸手不見五指,到哪里去擒拿那無相之人?
我苦笑一聲,耳邊又響起鳴童尖銳凄厲的啼哭聲,就有些灰心喪氣地說:“我們能不能看見明早的太陽都難說……”
老煙槍開了兩槍,趁機(jī)點(diǎn)起煙,樂觀地說:“毛主席說過,年青人就是早上八九點(diǎn)鐘的太陽。你照看好自己就行,不要對革命抱有悲觀情緒!”
我沒心情辯駁老煙槍,手在懷里摸索到那把黑色扇子,受傷的手指碰觸到它,便有一股涼氣襲來,恰好緩解了傷口火辣辣的疼痛感。
我舍不得放開扇子,就把它拿出來捏在手里,用它磨蹭傷口。
就在這時,黑色扇子發(fā)出柔和的紅光,我看見食指紅腫,傷口處的血液正緩緩滲進(jìn)扇骨里。
扇子上的光芒越來越盛,最后照亮了周圍。我心中大駭,手指急忙遠(yuǎn)離扇子,唯恐血液被它吸干了。
說來也怪,我再看時,傷口竟然愈合了。而且雖然沒有血液再滲進(jìn)去,扇子依舊發(fā)出明亮的紅光。
我能看清老煙槍了,他身上血跡斑斑,絡(luò)腮胡上骯臟不堪,還掛著一些血肉。我想自己也不會好到哪里去,說不定比他還狼狽,免不了又要受到他嘲笑。
老煙槍卻沒有嘲笑我,相反,他張大嘴巴,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指著我身后說:“這些小鬼怎么不進(jìn)反退了?”
我扭頭看過去,見身后那些鳴童低垂著頭,發(fā)出輕輕的哀鳴,驚慌失措地朝后爬走了,仿佛有什么東西讓它們感到了害怕。
我看看手里的扇子,想到家中人皮蠅子的景象,忽然就明白了——讓這些鳴童害怕的,正是這把不起眼的扇子!
也許是被鳴童搞得疲于奔命,神經(jīng)緊繃了大半天,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能克制它們的東西,我忽然渾身輕松下來,說不出的暢快,便一陣哈哈大笑。
老煙槍也看出了其中的名堂,驚奇地問道:“這是什么扇子,怎么也透著一股邪氣?他娘的,這是什么年頭,手槍竟然沒有一把黑不溜秋的扇子管用!”
我搖著頭,表示不知道扇子的來歷,一轉(zhuǎn)身舉著扇子就朝汽車跑去。老煙槍心領(lǐng)神會,大步跟在我身后。
現(xiàn)在形勢急轉(zhuǎn),反而由我?guī)е用?,我不禁有些得意起來。這兩天發(fā)生的一切,我都處于被動地位,如今稍稍有了一點(diǎn)命還是握在自己手中的快感。
我們還沒有跑幾步,忽而狂風(fēng)大作,一聲長嘯劃破天際。那些鳴童調(diào)轉(zhuǎn)身子,又瘋狂地圍攻過來。
它們還有些忌憚我手中的扇子,轉(zhuǎn)而將矛頭全對準(zhǔn)了老煙槍,如同潮水一般洶涌而上。
“瘋了,這些鬼東西瘋了!”老煙槍彈不虛發(fā),一面打一面跑。
可老煙槍縱然勇猛,但雙拳難敵四手,眨眼之間,他身上已經(jīng)爬上去了四五個鳴童。
我看見一個鳴童牢牢抓住老煙槍衣服,三下五除二就攀爬到了他肩膀上,正拼命昂起頭去咬老煙槍的脖子。
老煙槍忙于應(yīng)付身前的鳴童,對危險渾然不覺。我暗道一聲不好,手里沒有武器,只得將扇子用力朝那個鳴童捅過去。
“噗呲”一聲,扇子一下插透鳴童脊背,深沒至柄。
那鳴童扯著嗓子痛吼一聲,轉(zhuǎn)過頭看著我,血紅的眼球里充滿了絕望的恐懼。它的身子忽然急劇地干癟下去,仿佛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頓時松松垮垮地墜落在地。
我抽出黑色扇子,看見最后幾絲血液消融在上面,又恢復(fù)了黑沉沉的模樣。
我不太敢相信,見身旁一個鳴童正張嘴嚎叫,便順手把扇子插進(jìn)它喉嚨里。這鳴童也瞬間干癟了,就像一具剛出土的小干尸!
我被眼前景象震驚了,對這黑色扇子又愛又怕。有了它,我和老煙槍就能脫困了,可它邪乎得很,說不定哪一天也吸干了我的精血。
“還傻愣著做什么,先弄死這些鬼東西再說,老子快沒子彈了!”老煙槍有些氣急敗壞了。
我用扇子一連捅死幾個鳴童,它們無一例外地成了干尸。剩下的鳴童看到這場景,抬頭對天一陣哀鳴,仿佛是在求救。
方才那聲長嘯又響了起來,而且更加嘹亮。這些鳴童聽見嘯聲,朝前爬了幾步,見我揮舞著扇子,卻再也不敢挪動半分了。
終于,那長嘯漸漸小了,鳴童就像獲得了大赦一般,匆匆忙忙朝四面八方退走了。
我和老煙槍蹣跚著走到車前,不禁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都點(diǎn)上了一支煙。
陰風(fēng)越刮越小,天空慢慢放晴,強(qiáng)烈的太陽光灑在地上,原來此時還是大白天!
我將扇子收起來,老煙槍也不聞不問,仿佛剛才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只是地上分明還有幾具干癟的鳴童尸體,在陽光下顯得單薄可憐。
剛脫離險境,我又有些于心不忍,便將頭扭朝一旁,卻看見山坡上站著一個人,正是那無面怪!
我明明知道那人沒有眼睛,卻感到他陰森森的盯著我。被一個沒有眼睛的人“看”著,這感覺太過于毛骨悚然。
在我看來,這人渾身上下都是眼睛,不,他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眼球,仿佛要看到我的心臟里去,甚至要看到我的前世今生里去!
他一直靜靜地盯著我,不言不語,不動不搖。
我受不了這種陰陽怪氣的感覺,用手推了老煙槍一下,小聲說道:“山坡上有人,你不是要擒賊先擒王嗎?”
老煙槍一下子站直了,急忙朝山坡上看,卻說道:“哪里有人?”
那人影來去如同鬼魅,一閃就不見了。但我從此將他牢記在了心里,總覺得這個無面怪總有一天還會出現(xiàn)的。
老煙槍坐到駕駛室里,對我說道:“小同志,現(xiàn)在你該相信我了吧?你外祖父的死亡一點(diǎn)也不簡單,你要是不跟我合作,恐怕下一個死去的就應(yīng)該是你了!”
我這時也徹底明白了,似乎有一股勢力專門針對外祖父和我,從鞭王到這無面怪,他們肯定不是偶然出現(xiàn)的。
只是我心里還有疑慮,誰知道老煙槍有沒有耍詐?但我經(jīng)過權(quán)衡以后,還是決定暫且相信老煙槍,畢竟他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對我的性命造成威脅。
老煙槍狂摁著喇叭催我道:“你別一群中年婦女排輩分——婆婆媽媽的,時間緊迫,快上車!”
我一屁股坐到副駕駛座椅上,笑道:“你滿嘴順口溜,要考研嗎?別催我,你最少得先告訴我,我們接下來要去哪里?”
“去重慶,找另外一個紅衣死者的家屬!”老煙槍猛然發(fā)動汽車,來了一個急轉(zhuǎn)彎,差點(diǎn)沒把我甩了出去。
書友評價
最近看小說有點(diǎn)上癮,其中一桿老煙槍寫的小說《人皮筆記》是我的最愛。短短一個月,已經(jīng)N刷了,對于這部優(yōu)秀的小說,喜歡的簡直就是愛不釋手,和我一樣的童鞋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