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車之鑒，方若寧每天接送孩子都跟做賊似的，小心翼翼，左顧右盼。

好在，如她所料，那個男人一定日理萬機，沒空天天來接侄子，那天肯定只是特殊情況，他臨時代勞一下，之后再沒遇上。

律所事情太多，她一入職就接了幾個案子，最重要的一個跟霍氏集團有關(guān)。

早會上，衛(wèi)云澈說了，這次一定要全力以赴，爭取拿下霍氏集團法律顧問的位置，這樣光是下一年的顧問費就夠他們賺的缽體滿滿，更不要說代理訴訟案件的費用。

會議結(jié)束，衛(wèi)云澈又進了方若寧的辦公室。

“若寧，明天霍氏的競標，你跟我一起去?！?/p>

方若寧吃驚地抬頭，“我？”

“嗯?！毙l(wèi)云澈坐下，言語間信心滿滿，“我們這次希望很大，而你從國外回來，對西方法律比我們?nèi)魏我粋€大狀都熟，霍氏在歐美各國的生意也很多，你的作用價值就可以發(fā)揮出來了！”

方若寧聽明白了，合上卷宗看向他，“所以，你這么急著讓我回國加盟云天律所，就是這個打算？”

衛(wèi)云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然……還有別的打算，不過這個更迫切一些?！?/p>

想著自己跟霍家的特殊關(guān)系，方若寧是不想接這個活的，可衛(wèi)云澈于他們母子有恩，知恩圖報，她不好推卸。

“好，我知道了?！?/p>

反正事情過去快五年了，霍家應(yīng)該是完全不知情的。再說，工作跟生活分開，只要孩子不出現(xiàn)在霍家人面前，她就算為霍氏效力應(yīng)該也沒什么。

只不過，有句話叫人算不如天算。

*

一早，霍凌霄便拿到了親子鑒定書。

貼身保鏢李權(quán)站在辦公桌對面，看著老板拆開檔案袋，取出里面的文件，眸光微沉：“霍總，跟您猜測的一樣，那個孩子……與您的確是父子血緣關(guān)系，以此推算，那個方小姐就是四年多前在四季酒店跟您……發(fā)生關(guān)系的那位。”

當年發(fā)生的事，圈子里知情人不多，但李權(quán)是霍凌霄的貼身保鏢，從他接手霍氏集團時，就一直跟隨在他左右了，所以這件事他是知情的。

那一晚事發(fā)后，他奉命通過各種渠道去暗地里調(diào)查這件事了，可奇怪的是，那個女人就像人間蒸發(fā)一樣，完全找不到。

本以為，這件事永遠都不可能查明真相了，卻不想五年過后，峰回路轉(zhuǎn)，那個女人竟主動出現(xiàn)了，還帶著一個孩子！

盯著親子鑒定報告，霍凌霄慣常冷靜平穩(wěn)的心跳，瞬間失去了節(jié)律，那張清冷漠然的深邃臉龐，也同時變了顏色。

報告結(jié)尾處，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寫明，送檢的標本與他的血液樣本高度吻合，鑒定為父子親子關(guān)系。

男人濃重深刻的眉宇緊緊鎖著，手指也止不住抖動起來。

這幾天來，他不是沒在心里想過，那孩子是自己的種，可思來想去，又覺得不會那么巧合，然而，現(xiàn)在科學和倫理都清清楚楚地證實了。

他有一個兒子，生活在地球的某個地方，悄無聲息，已經(jīng)快四歲了。

老天開眼，竟讓他們在冥冥之中相遇，否則，他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他霍凌霄的骨血流落在外。

薄唇緊抿，他深深閉了閉眼，冷硬纖長的眼睫毛沉沉蓋在深邃的眼窩上，好一會兒，睜開，冷聲詢問李權(quán)：“那個女人的來路，調(diào)查清楚沒？”

李權(quán)知道老板心里震驚大，更想知道對方當年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就是為了一個霍家優(yōu)良的基因？

聞言，他微微皺眉，“還是跟上次調(diào)查的一樣，方秉國的大女兒，牛津大學法律系的高材生——不過，這次，我把時間節(jié)點往前推了一些，查到了點新東西?！?/p>

霍凌霄抬眸看他，“什么新東西？”

“方若寧曾經(jīng)交過一個男朋友，準確來說，兩人是青梅竹馬。方秉國的原配老婆在方若寧十歲時就因病去世了，之后，方秉國忙于生意，根本無心照顧女兒，孤苦伶仃的方若寧經(jīng)常去一個鄰居家吃飯甚至過夜，那家的男孩跟她同一年級，兩人一起上下學，可謂青梅竹馬。”

“而那個男孩，后來出車禍意外死了，因為生前簽署了器官捐贈協(xié)議，所以他的心臟捐贈出來了，而受體……就是二少爺?！?/p>

霍凌霄猝然挑眉，銳利的眸光迸射出震驚。

李權(quán)停頓了下，繼續(xù)道：“更巧合的是，四季酒店那一夜的當天，正好是那個男孩去世一周年的忌日?！?/p>

霍凌霄再度皺眉，越發(fā)驚訝。

“霍總，您應(yīng)該還記得，當晚如果不是特殊情況您跟二少爺臨時換了房間，那么——與那位方小姐發(fā)生關(guān)系的人，就應(yīng)該是二少了。”

腦子里轟然一響，霍凌霄瞬間明白過來。

難道說，方若寧原本的目標是凌淵？只是陰差陽錯，誤跟自己睡了？

總裁室門被敲響，陳秘書進來提醒：“霍總，入圍的幾家律所代表全都到了，競標會十分鐘后開始?！?/p>

霍凌霄微微眨眼，臉色從又恢復寡冷，繼而將手里的鑒定書塞回檔案袋，鎖進了辦公桌下面的保險柜里。

“李權(quán)，這件事先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李權(quán)恭敬地點頭：“明白，霍總。”

陳航看著他們，心里狐疑不解，什么事這么神秘？連他這個第一秘書都不知道。

霍凌霄已經(jīng)快走到門口了，陳航還在原地站著，李權(quán)低聲喚道：“陳秘書?！?/p>

陳航回神，靠近了步悄悄打聽：“權(quán)哥，霍總又吩咐你辦什么大事了？”

李權(quán)皮笑肉不笑地回：“陳秘書，你也聽到了，霍總讓我不能對‘任何’人提起。”

“切！”陳航擺了下手，鄙夷地白了眼，趕緊去追霍凌霄的身影。

*

雖然早已經(jīng)去霍氏旗下的盛世百貨逛過，目睹了霍氏集團的雄厚實力，但當踏進那兩棟比肩而立足有三百米高的摩天大廈時，方若寧還是在心里明顯震驚了下。

她聽閨蜜說，方秉國這幾年生意也做的不錯，可想來跟霍家這樣的勢力比，還是微不足道吧？

進了大型會議室落座，衛(wèi)云澈微微轉(zhuǎn)頭看向她，低聲向她介紹其余幾個律所的情況，罷了又鼓勵道：“競爭激烈，但我對你有信心，加油！”

方若寧皺眉，“師兄，我覺得你上比我上更有勝算。”

衛(wèi)云澈道：“必須得你上！這是你一鳴驚人的好時機，有利于你以后在圈子里立足，好好把握！”

方若寧暗暗深吸一口氣，“我盡量?！?/p>

會議室門被人推開，一行人陸陸續(xù)續(xù)全都走進來。

西裝筆挺俊臉冷沉的霍氏執(zhí)行總裁陪著一位中年長者，被眾人簇擁在正中間，一股子排山倒海的王者氣場撲面而來。

方若寧跟隨著眾人一同抬頭看去，也對霍家掌權(quán)者懷著幾分好奇心，然而當視線瞥到那正中間被眾星拱月般簇擁著的年輕男人時，腦子里突然轟地一響，整個人都石化呆住了?。?！

怎么會是他?。。?/p>

耳邊，衛(wèi)云澈還毫不知情，偏過頭來低聲介紹說：“正中間那個年輕男人，就是霍氏集團執(zhí)行總裁霍凌霄，他旁邊那個上年紀的是霍家的太上皇，霍震廷，現(xiàn)任董事局主席，平時不常來公司，有重大會議或活動才出面的……”

話落，視線扭向她看了眼，見她蒼白著臉目瞪口呆，一副嚇壞的模樣，衛(wèi)云澈吃驚地碰了碰她：“若寧？若寧？你怎么了？”

方若寧心慌意亂，整個人徹底蒙了，緩了口氣才抖著嗓子道：“他居然就是霍凌霄……難怪，難怪——”

難怪軒軒長得像他，侄子像叔伯，也沒什么好奇怪的了。